王春花胡亂抹了把臉,「沒事,就是心情不好,還有忙著搬家往回寄東西,沒休息好。」
錢改鳳聽急了,想起剛剛看見的簡陋寒酸的屋子,連忙追問,「不是,你真要走,真鐵了心要走?」
「東西都寄回去了,不走還能去哪兒呢?」王春花的話,聽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江甜果反而覺得這回是來對了,說不定是勸她回心轉意的最好時機。
錢改鳳接著問,「那你回去之後,日子打算咋過?」
「部隊裡幫我安排了公社婦聯的工作,是正式工,每個月有工資有補貼,日子總能過下去。」
聽起來好像沒啥問題,錢改鳳不知道該說啥,換江甜果上,她神色認真的問:「那你到時候,是住娘家還是婆家?」
「老李那邊也沒什麼親戚了,我住在娘家,平時有啥事也有個幫襯。」
小慧適時的開口,「媽,我不想回去,我真的想繼續留在這……」
「東西都寄走了,你這會兒說晚了!不回去咋著,留在這沒吃沒喝沒鋪沒蓋,凍死餓死?」
哪怕是在剛剛的表彰會上,王春花都只是一直哭,也是江甜果一直以來的靠譜形象和對關心,才讓王春花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不自覺的把這些日子,內心的迷茫和酸楚,用這種方式傾訴出來。
她雖然是農村女人,但李營長把她保護的很好,性格裡帶著未經世事的天真。
江甜果微不可見的輕嘆了口氣,想方設法的勸:「嫂子,有些話我這個外人來說不合適,但說真的,回去不一定有這裡的日子過得好。不說別的,住在哥嫂家終究是寄人籬下,日子過得不痛快,孩子也淨受委屈……」
「我哥和我感情很好,我嫂子也不是這樣的人。」王春花想都沒想就否認。
錢改鳳勸:「親兄弟到了年齡還分家呢,更別說你還是個嫁出去的妹子,春花啊,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當然的那麼簡單。」
王春花不傻,自然也想過這些問題,但她被哥嫂推著往前走,沒辦法,也沒力氣思考該怎麼做。
江甜果適時的站出來,願意為她排憂解難,她拉住了王春花的手,女人乾燥溫熱的小手,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熱量,仿佛也是給了她支撐。
「嫂子,我知道你心裡也是在害怕的,那倒不如你出個小考驗,就當是用結果做個定心丸,怎麼樣?」
「考驗?要做什麼?」王春花木楞的看著她,小慧也抬起頭看過來。
兩張極其相似的臉,露出差不多的表情,真是看的人心軟。
江甜果揉揉小姑娘的頭,溫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嫂子,你敢不敢離開後,告訴你哥嫂,撫恤金在火車上被人偷走了。」
「你……」王春花手裡的搪瓷杯極響的砸在了桌上,還好裡面沒有東西,只是砸了個空響。她瞪大了眼睛,老實人不敢相信能扯出這樣的謊言,「我為啥要這麼做?」
她問江甜果,又好像也是在問自己。
「我說的很明白了,用這種方法,來看看你哥嫂的真正態度,到底是為你這個人,還是為你的錢。」
「不,你這是騙人的,我不能這麼做……」王春花一下子握緊了手,垂著頭不停的否定。
江甜果不再繼續勸,而是移開視線,給她充分的時間權衡。她和錢改鳳領著小慧玩,給小姑娘沖了杯甜甜的糖水,拿出來糕點給她吃,還一人一邊比賽著給她扎辮子。
小慧好久沒享受過這麼自由快樂的環境了,甜甜的叫著姨姨,笑得開心又可愛。
溫馨的時光止於一陣敲門聲,聲音又重又響,伴隨著一道粗獷的男聲透過來,不用猜就知道是王春花的哥哥找上門來了。
這才過了多久,他就這麼怕?江甜果唇角溢出幾絲冷笑,推開門,劈頭蓋臉的罵了過去,「敲敲敲,敲那麼大聲,你知道有多擾人不!這是在部隊,不是在你鄉下老家,把你那套無賴姿態收收,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男人被罵的惱火,但也知道這裡頭的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只能壓著火氣往裡頭喊,「春花,回家吧,柱子一直在哭要找媽!」
拿捏孩子,無疑是拿捏了親媽的軟肋,王春花「蹭」一下站起來,領著小慧和江甜果擦身而過時,她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頂著一聲聲不耐煩的催促,微弱但堅定的說。
「你說的方法我會去試試,要麻煩你幫忙。」
「放心。」江甜果用口型無聲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後笑著和她揮了揮手,目送她走進了那扇黃漆木的大門裡。
「你早說這方法,她的行李都多餘寄回去。」錢改鳳哪怕見多了各種炸裂八卦,但還是忍不住為江甜果的點子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