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和木匠去各生產隊的隊長面前過了明路。大運動開始後,所有私人產業都收歸國有。像木匠也不例外,接活得先去村大隊,開了條子,把錢交給會計記帳,然後再折算成公分劃給個人。
他們約定好先付定金,等三天後交貨,再把尾款一次性付清。
出了村子就快傍晚,夏天天長,等他們回到部隊,天色才蒙蒙黑。
林寒松送江甜果回招待所,回宿舍的路上被一個中年男人叫住。
「你小子,不是天天嚷著不結婚嗎?倒是把弟妹藏得嚴實!」許為國是林寒松的副團長,倆人又是過命的交情。他大步走過來,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倒是讓我看看,啥樣的天仙才能降住你這頭犟驢!」
「滾犢子,你說誰是驢呢!」林寒松白他一眼,把這人搭在他肩頭的胳膊捋下來,一身汗臭煙臭味,可別沾他身上。
「有了媳婦兒就忘兄弟,有你這樣的沒!」許為國人都看傻了,林寒松不像他們這群糙漢子,但自己也沒精細到哪去,咋有了媳婦就成了黃花大閨女,碰一下都碰不得。
「說吧,你跑過來到底有啥事兒。」林寒松腰背挺直,問他。
許為國這才想起來正經事,「這不是聽說你馬上結婚了,你嫂子想著請你們小夫妻吃頓飯。知道新婚事多,你看哪天有空,隨你們的時間來?」
最後兩人把時間定在了明天晚上,約好了在許為國家吃頓便飯。
次日一早,林寒松去見江甜果的時候,和她說了這件事。
江甜果正在寫要交給部隊供銷社採購的清單,聞言,手中鋼筆一頓,在紙上渲染出一個墨點。
許為國是林寒松的上司,而這頓晚餐也是她打入部隊社交圈的第一步,她得嚴肅對待。
「許團長家幾口人?我頭一次上門,是不是該帶點禮物?」
林寒松也從兜里掏出張紙,對著她的單子,把沒考慮周全的物品補上去。
「一會兒去市里,在百貨商場看著買點就行。」他看出她緊張,又安撫道,「嫂子不難相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江甜果胡亂點點頭,手指卻是一下子絞緊了。
去市里,那豈不是今天就要領證了?
第21章 買衣服
江甜果面對結婚這件終身大事,完全是糾結又矛盾的態度。在置辦新家方面配合,卻在領證辦酒席上拖延,總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
死到臨頭,她還想再掙扎一下:「今天去,時間會不會有點太趕了?不是我,我是怕你……」
「累著了。」最後三個字生拉硬扯,她快速垂下眼睛,說的自己都覺得心虛。
林寒松還真以為媳婦是在關心自己,恨不得現在就跑去山上拉練50公里,證明自己很行,絕對行!
江甜果和他說不通,只能先找何玲玲借了化妝品,再把人趕出去,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又收拾好頭髮,美美的出門。
生活以痛吻她,江甜果報之以唇紅齒白明眸皓齒沉魚落雁。
到了大門口,那裡已經有一輛綠色的吉普車等著了。
按理來說團級幹部才有資格配車,但規矩沒這麼死板,像林寒松這樣的營級軍官,偶爾需要用車的時候,給駕駛員讓根煙,也能用上。
「營長和嫂子真般配,啥時候能吃上你們的喜糖?」駕駛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一邊開車一邊問。
雖說江甜果比他小,但輩分這東西就是各論各的,不妨礙喊一聲嫂子。
「這兩天的事,到時候請你吃酒。」林寒松笑著回答。
江甜果靠在吉普車的后座上,看著窗外不斷划過的風景,這次車子走的不是山路,而是相對平穩的大道,沒過多久,停在了一處碼頭旁。
林寒松給駕駛員遞了盒牡丹煙,麻煩他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再來一趟,把他們接回去。
費點工夫的事,白得盒煙。駕駛員知道林營長闊氣,但沒想到能大方到這種程度。
「放心吧營長,保證準時,不讓您和嫂子多走一步!」他嬉皮笑臉地賣了個好。
這邊交代完,那邊碼頭上有個小船快坐滿了人,催促著問他們要不要走,「上船不?這會兒就能開。」
林寒松趕緊帶著江甜果上去,一人交了五分錢的船票,船夫就撐起搖擼往遠處划去。周圍坐著的都是從公社到市里去的,有認識的湊在一起互相聊著天,說的是這邊的方言,江甜果聽不太懂。
林寒松看她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怕她沒見過水,是不是暈船。從懷裡拿出來個小紙包,裡面有個白色小藥丸,還有一片桂皮。
「暈得嚴不嚴重?要不先含塊桂皮壓壓?」
江甜果挺意外林寒松的心細。該說不愧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營長,在觀察力和細節上確實是數一數二。
相處的這幾天,江甜果需要的東西,不用開口就有他主動送上。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有這樣的伴侶,真的是過日子的最佳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