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後，Ski 說他斷腿處的神經一跳一跳的，整個人都跟著疼。實在遭不住，乾脆變回了狗身。這樣窩在後排還能舒服一些。姚鑰還把自己的小披肩給他蓋上，把他銀色大尾巴掖進小披肩，以防著涼。哈士奇湛藍的眼睛閉上後整個犬的氣質都清秀很多。
姚鑰從柯禮那裡取過小披肩時，柯禮輕嘁出聲：「它那麼厚的毛，零下幾十度的雪天都能跑幾十公里。人類呀，總是做這種明明無用但可以令他們自己心裡舒服的舉措。呵。」
姚鑰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為何他變成刻薄的哲人。給 ski 蓋小披肩怎麼了嗎？
柯禮說完這話也有點後悔，可能是犬族的領地意識在作祟，他總覺得自己碰過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了，小披肩也不例外，所以他覺得那個小披肩蓋在 ski 身上很是礙眼。即使那個小披肩很廉價……還丑……還難聞……
小比吃了十盤三文魚後，下飛機前又全都吐出來了。柯禮銳利的眼光剛掃到他，他立馬捂著耳朵滾到姚鑰身邊：「小比聽不見了！小比耳朵難受！啊啊啊——」 姚鑰拿手機的手電筒照他的耳朵，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結果裡面真的發炎化膿了。
姚鑰為此有些憂心忡忡。柯禮一手夾著一條狗，把他們扔上后座。他說犬族很頑強的，這點不算事情。
在柯禮家無所事事了快一個月，即使姚鑰對這份工作有諸多牴觸，但領一份工資就要完成一份工資的職責，什麼事情都不干令她有些不安。於是此次出門姚鑰便有一種使命感。就好像雖然她也困得叮噹響，但是她強打精神，一路拉著柯禮講話。
下了高速上山前有幾個紅綠燈，姚鑰像和小孩子講話一樣提醒柯禮：「你應該能分清楚吧？上面的是紅燈，紅燈亮了你要停；中間是黃燈，黃燈亮了要注意；下面的是綠燈，綠燈亮了可以走。」
狗是色盲，她聯想到柯禮家色彩奇怪的裝修，她擔心柯禮也是。柯禮面無表情：「我分不清，這車還是姚老師來開吧。姚老師一定不會闖紅燈，對嗎？」
*
傍晚山間開始起霧，山路顛簸。越往山里開，供車行過的路越發的窄，柏油路也變成了石子路，時不常還能聽到石子被車輪壓的蹦起來砸在車窗上的聲音。柯禮不得不降下車速，防止爆胎。
車燈調到霧燈，能見度還是非常低。姚鑰在副駕坐著心驚膽戰，剛剛有幾次過彎幾乎都看不見前方的路，她一手抓著副駕頭頂的把手，一手時不常指指前方：「慢點！慢點！」
她覺得柯禮肯定煩死她了，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出言提醒，有時他開的快了她還會下意識用右腳假裝踩剎車。柯禮一般不理她，被她喊得煩了才會騰出一隻手點點 gps：「這邊限速 60，咱們開 50，比驢車都慢。」 有句話他沒說，不開燈的情況下他也能看清的。何止看清。
車廂里的氛圍有些微妙。姚鑰感受到了柯禮極盡全力擠出的一點耐心和紳士，還有假裝出來的無事發生。這也許是因為飛機上的事情，柯禮難得流露出些許脆弱和焦躁，他想掩蓋過去。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剛。
剛剛，姚鑰坐立不安：「柯禮，我們可以先導航到一家超市嗎？我想買點東西。」
預訂的溫泉民宿在市郊的山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離最近的小超市開車也要至少一個小時。
柯禮看了眼時間，不太想繞路，想趕緊上山。他聞到空氣中的潮濕土腥氣，說不定後半夜要下暴雨。這樣的話，即使擁有犬族的視力和反應力，開著這麼一輛破車上山也是有風險的，於是他說：「要買什麼？麥唐給準備的東西很全。」 言外之意不想去超市，讓她有困難儘量克服。
姚鑰：「……不不不，這個我們肯定沒帶。」
柯禮皺眉：「一定要現在買嗎？你要買什麼？」 他加重了「現在」二字。
姚鑰點頭：「對，就現在！」
兩人一個使勁問，一個就是堅持要去超市。最後柯禮嘖了一聲，還什麼都沒說，姚鑰超級大聲說了一句：「我要買衛生巾！成了吧！」
說完姚鑰只覺得臉紅的要爆炸了。她並沒有來月經，只是算日子快來了，一想到在民宿住這幾天不一定會下山，就覺得還是先買了再說。她知道上山以後會面臨什麼，也清楚此次出來不是遊山玩水，不開玩笑說，是有生命危險的。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一定要買好再上山，萬無一失。
姚鑰說完，車廂里一陣沉默，只有後排的打鼾聲。柯禮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再問，打了把方向盤向超市方向行去。
姚鑰拎著黑色塑膠袋快步從超市出來，上車時她感覺柯禮把車裡溫度調高了些。
她關門坐好，把黑色塑膠袋趕忙塞進隨身的帆布包里。她做這些時感覺柯禮的目光一直跟著她。
柯禮的面龐後面，是這個陌生小城路邊顏色紛雜的霓虹燈GG牌，什麼「修腳纖腳」，「美甲保健」，和他的氣質容顏完全的違和。就是這麼一張臉，在明滅不定的光中，在嘈雜的夜生活中，用深沉的目光細細審度著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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