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亘在我倆之間的椅子把手給了我不少安慰,直到我用餘光看到他悄悄地把手臂搭在上面。
「別捂了……防賊呢?」唐祁聲音都啞了,估計他也緊張的夠嗆,手幾乎要把座椅把手攥斷。
只聽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尷尬小聲說:「我又、又不是打算現在親……看情況……未雨綢繆……」
「阿吧阿吧阿吧——」我堵住耳朵念經,那個「親」字差點把我殺死。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小腹一抽一抽的。他倒是老實……可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直男都是這樣講話的嗎??啊!!
隨後想起什麼來,我放開耳朵,開始抽他:「你閉嘴!閉嘴!這種事情怎麼好提前商量的!!你個大笨蛋!!」
他用肩膀扛下我的暴風驟雨般的襲擊,我打的手生疼,看他一點不疼,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開始改掐他,可他的襯衫滑溜溜的,我的手總是滑走,最後實在累的不行,重新靠回去看前方,氣的我胸膛一起一伏的。
天花板的頂燈依次熄滅,正片要開始了。
唐祁那邊發出微不可聞的一聲嗤笑,手臂越過來用胳膊肘撞我:「至於這麼氣麼?」
感覺他已經從剛才短暫的尷尬中回滿血了,想要繼續探討某種事情的未來發生的可能性。
我狠狠轉頭,手指頭放在嘴邊:「噓!!開始了!」
第30章 看電影(3)
雖然沒指望這電影有多好看,但鑑於我壓根就不知道這是演什麼的,我還是在內心祈禱它至少正常。
如我所願,電影開場前十秒鐘特別正常。
一家廢棄的工廠,雜草叢生,斷裂的鋼筋,遺棄的設備,遠處一聲槍響。
我心說,哦,懸疑片,肯定死人了。
鏡頭轉過,地上一灘鮮血,鏡頭裡只有一隻蒼白的沒有生氣的手垂在地面。畫外聲是一陣可疑的悉悉簌簌。
我心說,哦,驚悚片,肯定在毀屍滅跡。
再然後,鏡頭緩緩沿著那隻手往上移,整齊的切口以及鮮血淋漓,那是一隻斷手。
我咽了口吐沫,好像……有點血腥。大熒幕給那隻手的截斷面一個特寫,太真實了,血流汩汩,筋和骨頭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組織。實在記不太清了,2008 年時影院居然還能放這種?
我垂下眼眸(絕不是因為害怕!),用餘光偷偷觀察唐祁的表情。他面容淡漠,根本沒有被血腥的鏡頭帶起任何情緒。他放在我倆中間扶手上的手,食指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
我正觀察著他手指的節奏,試圖從他打的節拍里看出他也感覺有點害怕,忽然,那根手指停住了。此時電影裡的音樂也變成了陰間弦樂。我持續關注著唐祁的那隻手,沒有看熒幕,音樂逐漸急促,一聲慘烈的斷弦聲中,唐祁的手臂詭異地抽了一下隨後歪倒著撲向我的手臂——
「!!!」我無聲甩動,畢竟在電影院,雖然沒人,我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他的手像是章魚觸手一樣,我越甩他越貼著。
被我的反應逗笑,唐祁那邊發出悶悶的笑,整個肩膀顫著,胸膛里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唐祁笑完,偏過頭,眼睛黑白分明,眼神里的戲謔不再。他用來嚇唬我的那隻手緩緩伸過來握住我的手腕。
你要是害怕我這隻手給你,他說。
屁嘞,明明是他握住我,我又沒有主動握他。
可是對於他這個提議我並沒有反對,因為下一秒,屏幕上出現了斷手的主人,那是一個死去不久的年輕男子,臉上帶著驚愕,表情猙獰。
另外畫面中央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妙齡女子,貞子那樣式兒的。匍匐在草叢裡發出不知所以的咯咯笑,邊笑還邊探手到自己身下,自己摸自己。
這次我沒有用餘光關注唐祁的反應,他握著我手腕的手足以說明問題,因為鏡頭給到那女子自摸時,他握著的手微不可見的緊了一下。
幸虧那個可疑場景沒有放很久,畫面切,黑屏,隨後片頭緩緩起。
我整個人僵在座位上,這什麼劇情走向,簡直震驚我媽一百年。
「咳……」趁著片頭,唐祁裝出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狀似無意起話頭,平平常常:「那個什麼,你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電影?」
我強打精神,語氣生硬:「昂!別說話了,後面越來越精彩。」
「哦。」他說。
度過了剛剛讓我倆如坐針氈的片頭,接下來的劇情竟然還不錯。
屏幕反射的光影在我倆的臉上交錯,我和唐祁維持著他握著我手腕的姿勢,安靜地看了下去。
這電影怎麼說呢,文藝慢熱冗長。用超級長的時間鋪墊女主是怎麼從純粹的白色變成純粹的黑色:糟糕的生長環境、漠視的老師家人同學、從未付出真心的初戀、覬覦她肉體的變態房東房客……
演到一半,我大概明白了這部電影為什麼叫《X》。
X,未知,女主每次經歷不幸,都面臨著她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未知。可是她的人生前二十多年幾乎可以說沒有遇到過任何好人,在每一次她試圖做個好人時,都會有壞人出現把她拖入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