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奇奧,你看夕陽。」我說。
楊奇奧看向窗外:「嗯,我看到了。」
「我家怎麼樣?」
「你家超酷。以後我還想來。」
「謝謝你。」
「該我謝謝你的。你終於邀請我來你家做客了。這下,我終於和唐祁平起平坐了。」
太陽在我倆的哈哈大笑中落了山。
*
晚上十點多,我回我姑婆家。時間不早了,一大半窗戶都是黑著燈的。唐祁的自行車我給他推回車棚里,車棚里沒燈,我借著外面的路燈半摸黑鎖了車。
從車棚里出來,到樓棟這一小段路,我故意走的慢慢騰騰。直到我進樓洞前,才意識到樓門前的樹下坐著一個人,把我嚇一跳。
「是我。別怕。」唐祁出聲。
「你大晚上不在家待著在這兒嚇唬誰呢你?」
唐祁坐一馬扎兒上,穿短褲人字拖:「這不等你呢麼,給你發信息不回,我本來說太晚了的話我去接你。」
「你自行車在我這裡你怎麼接?」「廢話,我不會坐車去啊。」
他也幫我翻出一個馬扎兒來,讓我也坐:「不困呢吧?來,坐下聊聊。今兒你和你爸,和楊奇奧怎麼樣?挺好奇的。」
「你冷不冷?」我瞅他光著的小腿,這都秋天了,晝夜溫差大,就算白天還二、三十度,晚上也冷得很。我穿衛衣都還有點打哆嗦。
唐祁看我縮著,乾脆把自己穿著的帽衫兒也褪下來,自己穿短袖,塞我手裡:「真不冷,給,你套上吧。」
我胡亂把他的衣服穿上,一開始還穿反了,重新調整時我頭找不到洞口了,悶在衣服里喊救命,唐祁一邊嘖著一邊幫我把頭露出來:「穿個衣服都穿不利落。」
等我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時,我的頭髮因為靜電變成了爆炸頭。初秋的夜有絲絲冷咧,但是身上暖暖和和的我,並不覺得冷,只是覺得心裡分外溫柔。
「我今天還成。」我看著夜空說道:「我和我爸……嗯,就還那樣。你也知道,我倆隔閡太深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是說點肉麻的話就能改過來的。飯桌上基本都是他和楊奇奧在聊天。」
「那楊奇奧呢?」唐祁問。
「我帶她回家了啊。」我說:「好像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她很喜歡我的家。對了,你怎麼樣?」
唐祁撓撓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今晚上吃飯時,我拿我爸做實驗,我和他說爸我愛你。」
我瞪大眼睛:「你說了嗎?」
「說了啊。沒任何阻礙。你說奇不奇怪。」
「然後呢?」
「然後。」唐祁笑出聲:「我爸把我罵了一通,說我抽的哪門子瘋。然後他老人家連著幹了三小盅白的,他平時喝酒不上臉的,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臉通紅,然後還罵罵咧咧去兜里掏出五百塊錢塞給我。」
我笑死:「他幹嘛給你錢啊!」
「不知道,可能喝暈了吧。他說這錢給我,讓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成天在家犯病。對了,他還說讓我帶你去玩兒,看電影吃飯什麼的,就拿這錢。」唐祁從兜里翻出錢來:「喏,你看。還是新票兒。」
「叔叔這是害羞了。哎呀你爸太可愛了。可能你從來沒和他說過這話。」我說。
「確實。好像我家人都不擅長把這種話說出來。」唐祁點頭:「不過說了也就說了,好像也沒什麼。」
說著,唐祁看向我:「你別忙點頭。你家人和我們家人比起來,更不擅長。你姑婆、你、你媽、你爸,平時說話特愛嗆嗆著,實際都特在乎對方。」
我有點不服氣,剛想嗆嗆兩句,發現不行,這不更坐實了唐祁的指控,於是我說:「可能吧。這樣是不是挺不好的?我現在就是有點兒發愁,我和我爸這事兒到底怎麼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