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怪到我頭上來啦?」田欣嚎叫著,「孟孟你看他啊……」
孟臾反倒開始不好意思起來,顯然邵啟冬是想告訴謝鶴逸,她在這裡過得很好,工作順利,生活開心,他總是這樣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她連忙說:「那有什麼的,下次我多做點就好了。」
他們聊得熱火朝天,謝鶴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他一句話都不想說。很明顯,她在故意無視他,冷落他,並企圖以此刺激他。
有意無意間,孟臾用餘光瞥他一眼,卻像是被察覺到,謝鶴逸側眸,淡漠地看著她,透明鏡片折射出黑瞳中那一片幽深的清寒,她有些不自在,僵硬地避開他的目光。
「孟孟,把你面前那盤小青菜給我燙幾根吃。」聽到田欣的要求,孟臾從心不在焉中回神,手肘不小心碰到盛酒的杯盞,隨著她的動作掉落地面,啪擦碎成了渣。
「哎呀——」田欣沒料到這場意外,不禁出聲。
「別動別動,我來處理。」邵啟冬連聲強調,起身去取了工具回來,蹲下來仔細把碎片三下五除二打掃乾淨。
謝鶴逸蹙眉站在一旁,低聲問她:「沒傷到吧?」
「沒……」孟臾搖頭,還在可惜那套酒具就此少了個杯子,自責道:「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邵啟冬溫聲安慰她,「不要緊,別往心裡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砸個杯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人沒事就好。」
這頓飯吃得七七八八時,門前的雨水終於敗下陣來,在檐外蒸發掉,夜空如洗。
飯後,邵啟冬熱情邀請謝鶴逸嘗嘗本地產的雲霧茶,「這茶雖不名貴,但還能入口,我看謝總今晚都沒怎麼吃東西,只喝了酒,正好喝點茶消解一下。」
他做事很是周到得體,但越是這樣,謝鶴逸就越覺心煩,他根本不打算繼續留下來,卻聽孟臾替他應承下來,「好啊,我去拿茶葉。」
這是生怕他太過失禮,給她丟份兒呢。
謝鶴逸沒給她這個面子,垂眸道:「茶就不必了,太晚了,我睡眠不好。」
說著,起身頷首告辭。
邵啟冬怔了下,竟然還能笑得滿臉和氣,他客氣附和道:「是,那倒是,這個點兒再喝茶確實會有影響。」
孟臾站在原地,目送謝鶴逸走到門邊,直到他折身回過頭來看自己,冷然問:「愣著做什麼,還不走?」
孟臾心下忿忿不平,大庭廣眾之下,他連點兒面子情都不願給她留。就連田欣好像都注意到他們之間流轉著的奇怪氛圍,邵啟冬卻好似無所覺一般,心平氣和地打圓場提醒她,「小月,想什麼呢?快去送送謝總,那是不是他的傘?」
「……噢。」孟臾帶上門旁那把被主人遺落的傘,抬腳跟了出去。
第40章 硬骨頭
謝鶴逸的步伐邁得很大,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走出不短一段距離,孟臾小跑著追過去,沒好氣地揚聲叫他:「哎你的傘——」他突然停下來回身,以至於她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
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幾乎貼在一起。
謝鶴逸沒什麼表情,垂下眼睛看她,「你倒是聽他的話,他讓你送你就送?」
孟臾不滿他語氣中的諷刺,「誰說的對我就聽誰的。」她細數他做錯的地方,「啟冬哥是好心才請你喝茶的,你非要扯什麼太晚了睡不著,現在才幾點?我記得你以前應酬回來很晚,經常喝泡得釅釅的濃茶解酒,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謝鶴逸聲音很低很淡,「以前?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她寸步不讓,沖他嚷:「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比誰都清楚!」
他喉結滾動,低聲道:「對別人都很好,對我就只會發脾氣?」
事已至此,索性徹底把話說開好了,孟臾注視著他,凜然道:「我曾經只對你一個人好過,也沒見你有多稀罕。」
謝鶴逸氣得不行,閉了閉眼,勉強壓下滿心戾氣,回望著她沉聲問:「在你心裡,不是一直把那些對我的討好,定義成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做出的偽裝嗎?」
「我……」孟臾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否認他的反問,因為她對他的感情並不是那麼涇渭分明,而是愛和恨相互拉扯,彼此牽制,她從骨子裡看不起自己用性作為支付,用以交換生活資料的行為,心底深處卻又沉溺於從他那裡所得到的、無與倫比的情緒價值難以自拔。
這些混沌而糾纏不清的情愫,他都是清楚的,甚至比她自己還要看得明白。
但以往,他是從不屑於跟她吵架的,更別提你來我往地爭執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