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孟臾囁喏抿唇,她下意識檢討自己是不是反應過激,太過杯弓蛇影,可轉念想,實在怪不得她神經過敏,明明是他行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何況,她的叛逃已經徹底惹惱了他,若是因為她的到來給邵啟冬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豈非罪過?
謝鶴逸不再看她,一言不發地走進去,孟臾只好跟了上去。
每逢中秋節前後,溪和鎮家家戶戶都延續有做桂花酒的傳統,不管是黃酒還是白酒與丹桂都十分相宜。「永無鄉」店裡是採用黃酒做基底釀製的,黃酒本就甜,加了冰糖桂花更是甜到有些發齁,可孟臾就好這口。
邵啟冬見架上還有剩下的,於是安排服務員給孟臾上了一小瓶,還多加了一道時令菜,桂花糖芋頭。
他親自送來二樓他們的桌邊,孟臾仰起臉,說:「謝謝啟冬哥。」
邵啟冬又笑了,他氣質本就帶了些與世無爭的淡然,笑起來的時候更顯溫潤清雅。孟臾聽他周到妥帖的安頓道:「不著急啊,徐老師還沒到,到了也沒關係,可以晚點再上台的。好好招呼一下你哥哥,替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邵啟東離開後,孟臾覷了眼謝鶴逸漠然的臉色,有點擔心。她得想辦法找補,主動傾身給他斟酒:「你嘗嘗這個桂花酒,是本地特產,沒什麼度數的。」
謝鶴逸沒駁她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的示好,端起來喝了一口。
不是他的口味,香甜馥郁,儘管加了冰中和,卻依舊膩到讓人不適。
可令孟臾意外的是,終究是謝鶴逸先作出了讓步。
當天,台上先生唱的是西廂記的選段《鶯鶯操琴》,他就著她的琵琶聲在小酒館聽了半個下午的評彈,一直在鎮上待到晚上才離開,但卻沒有非要強制性帶她回去。
此後,一連幾天,謝鶴逸都是白天過來,深夜才趕回南江,次日再周而復始。有時候時間早,還趕得及陪她吃一頓飯,任由孟臾帶他去街巷深處的蒼蠅館子,但凡口味清淡的菜式都沒怎麼見他挑剔過,有時候到達時已是傍晚時分,河道兩岸次第亮起的紅燈籠賞心悅目,他就坐在露天青竹桌椅上靜靜等她做完手頭的事兒,再送她回到住處。
是看威壓不起作用,打算懷柔嗎?
孟臾不確定,隔了幾日的一個深夜,她在扇莊忙得晚了些,還沒走出門來就看到了謝鶴逸的背影。
他側著臉,站在門前的青石板路上,不知在想什麼,眉眼之間神色消沉,目光落在河道漂浮的清燈槳影上,手指里一點猩紅明明滅滅。他深吸一口,吐出煙圈,煙霧一路升騰著漫上夜色之下的檐角。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
孟臾蹙眉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又來了?」
謝鶴逸隨手在廊柱旁邊的垃圾桶蓋上熄滅還沒燃到一半的菸捲,往前走了兩步,唇角含著薄笑,「想來就來了。」
兩個人並肩走在深秋的寒夜裡,孟臾攏了攏身上寬大的羊毛披肩,「你吃飯了嗎?」
「沒。」謝鶴逸不以為意地隨口答,見孟臾下意識皺眉嘖了下,加了句,「沒時間。」
聽著像句玩笑話,孟臾卻知道是事實,南江到溪和鎮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她當初一路開車過來,再清楚不過,也就是說,他每天往返至少要四個小時。
孟臾沉吟片刻,「現在鎮上能吃飯的地方基本都關門了,要不然……你跟我回去,我煮碗面給你吃吧。」
謝鶴逸愣了下,淡聲笑問:「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著呢,我還會開車……」孟臾收住洋洋得意的自曝,恨不能撕爛自己的嘴,卻聽他輕嘲道:「這個就不用跟我顯擺了,你上高速被拍到的監控視頻,後來我看過。」
回到住處,邵爺爺和林奶奶已經歇下了。孟臾到廚房輕手輕腳煮了碗最簡單的清湯麵,端出來時,看見謝鶴逸正坐在她房間那把圈椅里閉目養神,右手支在扶手上抵著太陽穴,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
孟臾把麵條碗無聲放在桌子上,彎腰湊近他問:「不舒服嗎?」
謝鶴逸睜開眼,搖頭否認,低聲說:「……有點累。」
眸光相接,他身上似有若無的冷感沉香氣仿若近在咫尺。
似乎是因為隔著鏡片,她看不太真切他眼底布滿的各種複雜情緒到底是什麼,但能確定不再是平靜無波,而是洶湧幽深。房間面積不大,他們離得很近,謝鶴逸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孟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攬住腰,一個天旋地轉,轉瞬之間就壓在了床上。不知為何,他的唇燙得厲害,帶著十成十的情慾,不斷貪婪地向她索取。
孟臾拼命推開他,但這具被他激活的身體像是重新找到發號施令的統帥,根本不再聽她的使喚,酥麻酸癢的快感密密匝匝席捲而來,直到,他的手輕車熟路探入,啪嗒一聲解開她的文胸,一路向下流連不去,她才猛然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