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鼓起臉,用一種質疑的目光問詢他打算什麼時候踐諾。
袁頌有心逗她,故而臉上裝出遺憾的樣子:「但花朝節一年就一次,錯過今年的話,就只能等明年了。」
阿青立刻不開心了,用「你這人怎麼能這樣」的目光狠狠地譴責他。
袁頌:「不過今夜的燈會,人比花朝節還多,也更熱鬧,我用這個跟你換好不好?除此之外呢,明年的花朝節也照例補給你。」
阿青臉上憤憤地哼哼唧唧一副他出爾反爾沒信用的無語,但心裡卻在說「這還差不多」。
神仙口是心非的時候也有小動作。
至少阿青在心口不一時,就喜歡無意識地用手指繞著裙子上的絲帶玩。
袁頌看破不說破,只覺得這樣朝朝暮暮相處的每一刻都讓「天長地久」這四個字近在咫尺。
阿青站起身,很不耐煩地催他:「你寫完沒啊?」
袁頌:「怎麼?」
阿青一本正經:「不是上街去看燈嗎?我怕你時間一拖久,又要賴皮。」
他被阿青的表情可愛到忍俊不禁,沒忍住,最後還是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哄道:「怎麼會賴你?總得得天黑吧?否則亮了燈也不好看。」
袁頌一句話,阿青簡直是掰著手指頭數時辰,連午覺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太陽開始變黃,她已經坐不住地在袁頌身側走來走去,扣扣花摸摸草,替土裡的蚯蚓忙忙碌碌地搬家。
雖然阿青總是把自己活了兩千多歲的話掛在嘴上,但在袁頌看來,其實她就像一個什麼也沒經歷過的小孩子,被她晃得好笑,一把拉過人坐到自己腿上,往她懷裡丟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荷包。
阿青:「這什麼?」
掂量了一下,聽到裡面細細碎碎一陣金屬的碰撞聲。
好奇地打開了荷包的抽繩,發現裡面是幾塊碎銀子和一串銅錢。
袁頌一心二用,在卷宗里批下最後的意見:「給你的壓歲錢。」
上京的習俗,大年初一的長輩要給小輩壓歲錢。
他是府中嫡出的長公子,合該以哥哥的姿態給其他小輩發壓歲錢,但袁在望念他公務繁忙,就替他代勞了這些小事。
所以袁頌新年親手送出的紅包,也就阿青獨一份。
「到時候上街了,你看到喜歡的東西,就可以自己買。」
阿青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給我這種俗物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經兩千多歲了,拿這種東西戲弄我,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她嘴上嫌棄,手裡卻把那個荷包攥得緊緊的。
袁頌把她口是心非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低一頭,鼻子就抵在她的鼻子上。
「我又不是禽獸,才沒捨得把你當小孩子看。」
「那你當我是什麼?勸你最好尊重一下我們神仙。」
貢品就該有貢品的自覺。
兩人的嘴唇挨得很近,阿青已經做好了袁頌又要親她的準備,可袁頌卻只是將額頭靠在她的額頭上,很親昵地跟她溫存。
太過溫柔的動作,莫名讓她一顆急著出門的心,被撫慰到徹底安靜了下來。
冬日夕陽西下。
抱著她的少年人的身上有一股很淡很好聞的茶香,舒服到阿青覺得自己以後就算仙隕,大概也不會忘記這一刻的味道。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曾經綁過兩人命契的手腕上,昨夜那股又酸又堵的怪異感覺,再度捲土重來。
幾百年前張陵留在自己身上的禁制早就已經解開了。
她是眼睛出了什麼問題嗎?
一看不該看的,就全身上下不不舒服。
腦中的靈光閃過林溪山頂的那場羽化,阿青心裡已經有了很不妙的猜測。
袁頌捏著她的下巴,一對上她的視線,漂亮的狐狸眼已經提前彎了起來,有些得意地問:「你既叫我一聲夫君,你說我能把你什麼?」
阿青昏昏茫茫地回憶她到底在床上這樣喊過他幾次,但床上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只是隱約間,覺得哪裡不對勁。
袁頌忽然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依依不捨地在她發間輕嗅了一下她的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