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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自己的親娘對別人這樣吹捧,那名叫「阿越」的少年不服氣地一撇嘴。

「報官是決計不能報的,報了就是害了人家,你忘了前不久你鍾伯下山賣獐子肉的時候打聽回來的消息?」

「天子昏聵,朝中貪官污吏橫行,報了官怕就真的毀了這段姻緣,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做!」

農婦三言兩語就說得兒子沒了反駁的心氣。

「外頭真的是要變天了麼?」

其實對他們這種平頭老百姓來說,皇帝換誰當都是可以的,左右不過求一個安穩,但要是來個昏庸無道的人坐了那把椅子,就不好說了——反正盛世興亡,到頭來,苦的都是普通百姓。

農婦活了大半輩子,也聽那些經歷過戰亂的老祖宗們講過當時的慘況,儘管低著頭手腳麻利地團著白面捏窩窩頭,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副憂容:「你鍾伯聽人說,太子被囚不知所蹤,皇后專政排擠忠臣,前不久朝廷里有個叫什麼忠勇侯的,是個好官,卻因為進諫得罪了皇后,當晚就被抄了家,那麼多口人,府里的血流了三天三夜都沒流完,哎,你擔心人家小情侶名不正言不順地私奔,倒不如關心關心接下來的苛捐雜稅,我們山里人家雖然不全依靠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大不了打仗了往林溪山里一躲就是,但這種日子有上頓沒下頓,也是熬人。」

阿越惡狠狠地把柴火塞進爐灶里,氣道:「又來個女子亂政的!宮裡這些男子未免太沒本事,區區一個女人都降服不了!」

農婦無奈地笑道:「傻孩子,不是男人沒本事,而是有的時候,女人太有本事了。」

阿越:「女人能有什麼本事?」

大邕迄今開國也不過兩任皇帝,結束了上代胡部亂華的暴政,百姓好不容易過了段休養生息、安居樂業的好日子。

因著這江山是高祖從馬背上打下來的,是以民間男子各個都渴望在沙場上建功立業,憑真刀真槍的智謀和實力取勝,一點兒也見不得陰司手段攪弄朝政。

「這些女人若非靠著床上那點狐媚的能耐,怎麼可能有機會從後宮走到朝堂?」

農婦將窩窩頭放進蒸屜里,笑道:「那也未必,要不是當初慧寧帝登基改革,你娘保不齊現在還被逼著纏足呢,我知道你又要同外頭那些男人一樣,瞧不起這古往今來唯一的女皇帝,但女子同男子一樣,只要是人,就都有功有過,雖然她當政的時候也殺了不少人,但你得看她對後世的貢獻,至少現在的女子提起她,沒一個說她不好的,我們女子能從後院裡走出來經商走市拋頭露臉,不被父兄隨意發賣,不用因丈夫臨終的想法而活生生被逼殉葬,受了賊子奸//淫,可以不必沉塘明志——全靠她當時的政令改革。」

「這世上只有女子才能知道女子的苦楚,更何況,她可不是靠裙帶關係才坐了那個位置的……行行行,我知道你這時候一定又要跟我爭,她是出生好,但這世上來來回回那麼多的公主,為什麼偏偏就她一人登了帝位?跟兄弟叔叔們爭皇位她都沒輸過,造反的親兄弟說殺就殺,朝堂內外的非議也撼動不了她——這樣的魄力,這世間有幾個男子有她這樣的心志?」

阿越也知道自己的母親說的有道理,就沒再繼續爭執下去,只憤憤地嘆了口氣:「難道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這世道又糟糕回去麼?」

亂世之所以叫亂世,就是因為那些當權者,不把人的命當回事。

他在田裡種地的時候,聽不少叔伯們說,朝廷里那些叫的上名字的好官,下獄的下獄,辭官的辭官——

總之就沒一點好消息。

農婦失神良久,無奈地長嘆了口氣,寬慰自己的兒子:「天塌下來也該由高個子頂著,怕什麼?真亂了,左不過咱們娘倆躲山里去相依為命,林溪山有狐仙保佑,一定是一塊好福地。」

又來了又來了。

又來這神神鬼鬼一套了。

所謂的「狐仙」都是不知道幾百年前的傳說了,偏偏他娘還神神叨叨地信著。

阿越撇了撇嘴,低下頭老老實實地燒自己的柴火。

鍋里的水燒開,蒸屜很快就開始冒出白花花的熱氣,沒多久白面窩窩頭的香氣就飄了出來。

農婦拿出家中醃菜缸子裡的脆黃瓜和鹹菜,拌了點肉沫,挑了幾口乾淨的碗,就給端到了廳里。

不得不說,金童玉女就是賞心悅目,她看著漂亮的女郎啃窩窩頭,也覺得心裡歡喜。

注意到袁頌坐在桌前一動不動,臉色平靜地看那名少女好奇地嘗試各種食物的口味,她只當是對方看不上家裡的東西,不免有些侷促:「郎君為什麼不吃,是不是東西不合胃口?你同我說,我再去廚房裡給你弄點。」

食物到了神仙嘴裡是貢品,但要是貢品提前被凡人碰過了,那神仙自然也就不屑吃了。

就好比民間百姓用滿滿一桌子菜做完祈福祭祀,等過了半炷香才會將貢桌上的食物分而食之是一個道理。

歸根結底,還是出於對祖宗的尊重和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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