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什麼書?
「請仙子切莫嫌棄在下。」
嫌棄?
怎麼嫌棄?
堂堂嫡長公子!
為何突然要這樣!!
像是終於注意到了她臉上的不解迷茫,袁頌再開口時,語氣卻又困惑又無辜:「難道不是仙子想吃鴨子?」
「……」
「那些精怪誌異的小說里,不都是這麼寫的?」
「否則為何要約我三更見面?」
「……」
袁頌眨著眼睛,似怨似無奈:「精魅貪圖男子精元,深夜邀人赴約……青珩尚未娶妻,也未曾有過侍妾,自認是聽得懂仙子暗示的。」
搞明白誤會的前因後果。
阿青如遭雷擊,想到小道士當年的承諾——
「仙子且隨我來,等到了那繁華富貴鄉,他們誠心誠意供奉於你,到時候你想吃什麼樣的鴨子沒有?」
阿青:「……」
「蒼天在上」這四個字,她一個神仙喊不出來,到底是怕被父皇聽到她下界給人騙的事情。
但是!
但是!
我,我可沒說過我想吃的是這種鴨啊!!
阿青沒想到自己一頓正經鴨子能被理解得這麼不正經。
一時之間被冤枉得啞口無言。
但畢竟,要求是她提的,時間是她約的。
桌上的鴨子跟床上的鴨子,也是她沒說清的。
吃桌上的鴨子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
但這床上的鴨子——
好吧,的確也是提升修為的。
今天在祠堂現身弄得這一出,她已經明白以自己目前的修為明日午時鐵定是回不了家了,還不如利用命契在袁家多苟一陣,養精蓄銳才是正道。
袁頌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受四書五經、道德春秋薰陶的嫡長公子,這樣清心寡欲的童子身當然是大補中的大補。
道家雙修有陰陽爐鼎。
佛家雙修則叫歡喜禪。
靠男子元陽提升修為,也算不上是邪門歪道。
坦白說,這樣的鴨子她以前是沒吃過,好奇心驅使,也的確可以一試。
然而阿青到底還是個有底線的神仙,做不出逼良為娼的事情,她張了張唇,正打算勸對方回去。
夜色里的袁頌似乎天生一雙含情眼,扇形的桃花眼顫著長睫意有所圖地掃過來的時候,阿青咬著下唇,一句「我要吃的不是你這種鴨」滾到嘴邊差點脫口變成「花前月下不如你寬衣留下」。
倒是袁頌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低下頭,出神般看祠堂門前的月光,等半天不見她給個正面的說法,忽地轉了副悻悻的口吻:「看來真的是在下會錯了仙子的意思。」
「……」
「竟讓仙子看見袁某如此鄙陋不堪的樣貌,」袁頌邊說邊嘆著氣把松松垮垮的衣袍往回系,勁瘦有力的薄肌輪廓完美得即使最上等的玉匠也雕不出,卻在頃刻間便隨著他手裡的動作被重新虛掩入綢衣之下。
阿青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忍不住說出了一句話大實話:「你不要妄自菲薄。」
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月光落在袁頌不著痕跡彎起的唇角,那抹淡如茶裊的笑意便如蝶翼消散不見。
「青珩這也不叫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袁頌面露愁緒:「像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想必費盡心思,也難比天上光風霽月的仙人,仙子看不上我等中人之姿,也是再正常不過。」
如果袁頌這樣都叫中人之姿,那她以前上天入地見的那些都配不上「庸脂俗粉」這四個字。
阿青想了想,乾脆老老實實地說:「那倒未必。」
袁頌一句賭氣似的「我不信」話音剛落,已有柔軟的唇輕輕碰了上來。
驟然安靜下來的庭院裡,連月光落在桃花上,都有細碎輕柔的聲音。
許是阿青的呼吸聲。
又許是他漏掉半拍的心跳。
輕輕碰上來的嘴唇一觸即離,快得仿若一陣拂面的風。
不真實得像在做夢。
袁頌怔怔地垂眸看她懵懂,張唇半響,卻想不起剛才那一吻落下來時自己到底是何樣心緒,是難以置信的意外,亦或者得償所願的歡欣。
只知道她身上很香,嘴唇也很軟,帶著點入夜的涼意。
所有的感知都俗套得像市井書坊里那些不入流的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