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守株待兔,終於得了機會,直接下了死手,之後也隨那婢女而去。」
說到最後,嘆了口氣,「倒是一對苦命鴛鴦。」
蕭芫亦頷首:「世間難得痴情人。」
說著想到什麼,「大長公主關押在何處?」
漆陶要回話,又欲言又止。
「嗯?」蕭芫看過去。
漆陶放下手中的物什,繞過桌案正身行禮,「與月娘、平昌侯關在一處。」
指間捏緊,實際上,不止於此。
「哦?」
僅僅一句話,蕭芫就已經聽出不對。
尋常關押待行刑之人,可不會如此。
只能是有人特別交代,而有這個權力的人……
漆陶眸光顫動,耳邊只余闃靜,壓著心跳。
殿中宮人聽著話音不對,都不約而同放輕了聲響。
漆陶低頭,面對這樣的娘子,竟有些怕。
「娘子,是聖上,聖上說若娘子不問,便莫要和娘子提起……」
蕭芫倏然起身,神色看不出喜怒。
「命禁軍領路。」
殿內適才的言笑晏晏消湮一空,頃刻間,只余肅然。
一聲令下,頤華殿滿宮的人都動了起來,有條不紊安排自家娘子出行。
今日風停雪駐,蒼灰色的天空依舊陰沉,仿佛隨時雨雪霏霏。
紅羽金鳳的鳳輦自內宮而出,前往詔獄,一路上宮人蹲身行禮,無人敢於直視。
人人皆知,此乃中宮未來皇后的鑾駕,幾月之後帝後大婚,便是這皇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子。
而這之上的一人,也就是當今聖上,聽說但凡這位未來皇后開口,也無有不從。
鳳印一出,有如帝令。
何人敢不尊。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詔獄。
漆陶手中的鳳印示出,交叉在眼前的橫刀入鞘,禁衛抱拳行禮,卻並未退去。
漆陶擰眉正欲呵斥,餘光一瞥,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詫異道:「大監?」
那人近了,果真是言曹大監。
心愈沉下去,言曹在此,莫非,聖上就在這詔獄當中?
言曹徑直到蕭芫面前,施了一禮,「娘子,陛下令奴婢……」
「不必。」蕭芫腳步未停,看著前方,半個眼神也未施捨過去。
「你就在此,也莫要使人通稟。」
「這……」言曹心上一滯,開口欲辯。
「這是吾的命令。」
一個眼神,言曹被震懾在原地,腳上再挪不動半步。
冷汗浸透掌心。
好似面對的,並非蕭娘子,而是盛怒之下的聖上。
這種威懾,讓人恨不能立刻化身螻蟻,從地上尋個洞鑽下去。
蕭娘子與聖上在御下時,真是越來越像了……
詔獄門口,適才還寸步不讓的禁軍,此刻提前躬身讓到一旁,不敢多說半個字。
跨過石門,內里一片通明。
莫說陰寒之氣,便是血腥味,都半點聞不到。
甬道寬闊規整,引路者恭敬有禮,因蕭芫是頭一回到此,每到一處,還會輕聲介紹,這是何處,所用為何。
關押欽犯的牢房只是少數,多是盛放案卷之所,內有正忙碌的身影,哪些人負責什麼,所為為何,都環環相扣,未有遺漏。
越往裡,溫度越低,一股莫名的香氣裊裊而來。
最後一扇門前,引路之人頓住腳步,面露難色。
蕭芫見狀頷首,「無礙,你先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深深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地退下去。
一時,寬闊幽深的石道,只余主僕三人。
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面前的這扇門。
詭異的森寒之氣悄然攀升,丹屏身為習武之人對此格外敏感,掌中已捏了把汗。
蕭芫卻不曾有半分遲疑,令她們在此處等候,便推門而入。
丹屏反應迅疾,立時要跟隨向前,可門卻仿佛長了眼睛,恰好關上,將她擋在門外,任憑如何用力也推不開。
漆陶伸手拉住她。
「丹屏。」
「漆陶阿姊……」
丹屏回頭,看到她的神情,怔住。
漆陶的眼眸沉靜平和,鎮定人心,「莫慌,聖上就在裡面,娘子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