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芫悽愴扯了下唇角,眸光緩緩向上,落在漸漸布滿裂痕的蒼穹。
看著一片片透明的碎片落下,如同雪花飛揚,埋葬天地。
後來,她一回又一回地遣人尋他,想要再見他一面,對於他來說,又,該是怎樣的……
蕭芫腰身不受控地彎下,大口大口地呼吸。
心痛得仿佛被利爪緊緊捏住,被迫蜷縮,從靈魂深處往外,一點點崩開鮮血淋漓的裂隙。
對於逝者來說,活著的人最難受,那對於……已經遺忘的人呢?
記得的那一個,所要承受的、背負的,她幾乎,不敢想像。
風雪祭台之上的他,自那一日伊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立於世界之巔,享萬國來朝……可與前世不同,現在,她足夠了解他。
也知道,他最看重的是什麼。
她從前願他,一生平安順遂。
平安順遂吶……
可是李晁,對於前世的你,平安順遂四字,當真,是祝福嗎?
若真的實現,是否,也可算作是一種……
痛不欲生的詛咒。
……
這一夜,風肆雪虐,接連數個時辰不止,大如鵝毛。
巍峨廡頂之下,窗欞被吹得吱呀作響,檐角宮燈飄蕩不停,燭光和著遠處飛舞作響的銅鈴,仿佛欲往九天而去,再不歸來。
雪夜,似如白晝。
盈若之間,重檐大殿外,院落正中,筆直跪著一人。
滿身嶙峋傲骨不傾,哪怕搖搖欲墜,目光也依舊緊盯著玉階之上的恢宏殿門。
可直到天邊熹微,通明的燭光也未從殿門泄出半分。
他也,再堅持不住。
半個時辰後,兩個小中人從拍起的一片落雪中扶起,架入了偏殿。
醫官背著藥箱進去時,言曹將情況輕聲稟到了李晁耳邊。
厚重雍華的帷帳里,粗糙大掌撫去嬌嫩肌膚上滑下的淚滴,濕了掌心的紋路。
帳外,蒼老的嗓音不疾不徐,伴著若水的光暈滲進來。
「陛下,玲瓏塔乃是藥聖耗盡畢生心血所制,可克制天下絕大部分毒蠱。蕭娘子這是接觸了藥性猛烈的毒物,相衝之下,才致驟然昏迷。」
「毒物?」
淡淡的問句,聲線低沉,威壓如山。
老太醫躬身:「具體是否為清湘郡主所中之毒,還需待尚藥局處查探清楚。」
殿內氣氛壓抑得可怕,連值守的宮人都垂首,緊繃脊背。
幸好已確認蕭娘子只是聞了聞那碗補湯,不然,在場之人,只怕一個也逃不掉。
只是氣味,藥性就如此明顯,真不敢想,若真是入了口……
「咳,咳咳……」
剎那,仿佛有無形的洪水泄了閘,隨著床榻上嬌弱的輕咳,一切涌動起來,僅僅幾息,殿內候著的人便退了個乾淨。
雕樑畫棟的大殿被地龍烘烤得暖熱,朝陽的輝光斜映進來,風雪之中,仿若初春。
千金攢金榻上,帷帳半卷,露出內里奢華雍貴的引枕被褥,和面若灼蕖,依舊有幾分虛弱蒼白的絕色女娘。
纖纖素手無力地蜷起,細弱的青筋略微撐起雪膚,指尖死死攥入裘衾。
淚眼朦朧里,他抱起她,蕭芫顫抖的脊背被拍了好幾下,才終於,哭出了聲。
「李晁……」
她長長地、痛聲喚他,氣息艱難地隨哽咽溢出,斷斷續續。
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音,嬌靨被他的大掌撫摸,愛憐與疼惜,幾要將她揉進心裡。
淚落成了雨,不住地順眼尾流下,李晁的吻落下來,咬牙顫聲:「若還有下回,不若現在就將朕的命賠到你身上,省得以後麻煩……」
未盡的話語,被短促慌亂的吐息吞入。
嬌嫩的唇瓣微涼,如不經風雨的落英,攜著初春的馨香化作轉瞬即逝的雪。
蕭芫搖頭,緊緊抱著他的脖頸,哭著,「不要,你不要這樣說……」
「我們會好好的,我們以後都會好好的。」
被褥散開,遒勁的手臂把上柔韌腰肢,霸道傾身。
落英被不容拒絕的力道碾落成泥,飄零在洶湧而來的洪水之上,起起伏伏,偶爾泄出帶著水聲的嚶嚀。
越激烈,越用力,便能越深刻地感覺到,今生今世,翻天覆地的不同。
他們互通心意,相諾不棄,哪怕坎坷,也一同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而今姑母康健,邊關大捷,朝堂上下一心,再不會有幽暗孤寂的廢宮,不會有日夜不休的痛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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