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屏靈動探過頭來:「什麼像不像的,那是我們頤華殿伙食好,松枝來時又瘦又矮,現在不僅長高了,還養得白白胖胖,可不就好看些了。」
蕭芫莞爾,睨她一眼。
「那麼個纖細苗條的女娘,到你口中,竟成了白白胖胖了。」
漆陶亦嗔:「你個妮子,若松枝都算得上豐腴,這世上,怕是都沒有瘦的人了。」
丹屏縮回去,小聲嘟囔:「那不是和以前比嘛。」
蕭芫描眉的最後一筆收尾,直身,稍仰頭,「你們瞧,我畫得如何?」
漆陶丹屏兩個捧場的正要大誇特夸,忽聽到外頭通稟的聲音,忙簡單回了話,便低身退至一旁。
李晁大步進來,殿內侍立的宮女皆悄聲退出去,殿門合上,紗帳間博山爐熏煙裊裊,靜謐祥和。
蕭芫香腮鼓起,等他走進,把手中螺子黛一股腦兒塞給他。
「人都讓你叫退了,剩下的,你幫我畫吧!」
她難得有興致親自上手,本想著若畫不好再讓她們畫,現在倒好,一個不留,她連使喚的人都沒了,可不只剩他了。
李晁握緊,居高臨下,眸中細看似有些落寞。
「為何忽然回來?」
蕭芫支腮,明眸睨過去,「你坐下,我不想仰頭說話。」
李晁沒動。
蕭芫:……
「你白日裡都在御書房了,我還一個人在御乾宮待著,多無聊啊。」
「你可以……」
蕭芫挑眉,「我可以什麼?」
李晁鬱卒,擰眉,「若大婚能提早些便好了。」
蕭芫悶笑,揶揄點頭,「是啊,成家立業,應該先成家後立業,先大婚後親政。」
「嗯……先親政也算有些好處,到時朝堂安穩,君臨天下,大婚,便僅僅只是大婚。」
帝王家,家事亦是國事,帝後大婚在親政大典之後,便如舉子的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是錦上添花,可盡情享受的快意時刻。
而非各方博弈,提心弔膽的時候,如此,總能少些波折。
要不一切順順利利,要不……
就走不到大婚的那一步。
也算乾淨利落。
李晁坐下,傾身抱起她,放在腿上,單手抬起她的下頜,指腹旖旎撫過她另一隻眉梢。
深深凝視。
蕭芫回望,望得久了,眸底似有漣漪浮動,微光粼粼。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忽開口,啞聲念了句詩:「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一字一字,餘韻悠長、纏綿,訴著不盡情思。
「芫兒應知,張敞畫眉。」
蕭芫呼吸微顫,心上泛起滾熱。
「無論先後,芫兒早晚嫁作吾妻,與吾執手相攜,白首不離。」
螺子黛在他手中,一筆筆描作遠山,執慣了御筆的手穩當流暢,比著她畫的,一絲不苟地描摹。
每落一筆,蕭芫面上紅暈都多一分。
無論那句詩,還是那四字典故,皆是夫妻之間閨房之趣,意在表夫妻情深。
如此作比,將婚後之景提至此刻,似誓語剖白,動人心弦。
看她睫羽撲朔,欲語還休。他擁她至鏡前,問畫眉深淺。
蕭芫抬起的眼眸氤氳著霧氣,望進他暗色的瞳眸。
李晁緩緩低頭,側首吻上她的耳垂,她身子一顫,在他的催促聲中,囫圇點頭,腰軟軟塌下去,嵌合入他的懷抱。
口脂嫣紅,蹭在他唇邊,又被他吞吃進去,嚶嚀伴著愈促的喘息,指稍顫顫蜷起。
一室暖溺。
風雨稍歇時,蕭芫攀上他的脖頸,聲線微啞,嬌媚勾人,「陛下今日忙碌,所為何事?」
李晁撥開她汗濕的鬢髮,吻上凝脂雪膚,字眼卻肅正腔圓,「乾武軍之事,刑部並大理寺,有了進展。」
蕭芫驚喜:「這麼快?」
李晁:「已往邊關傳了消息,只武學之事頗為複雜,言語終究有限,除卻送信,還需派一個深諳其道者前往邊關,輔助岳將軍奪回失城。」
「你是猶豫這個人選?」
李晁頷首,「母后亦是舉棋不定,朝中諸事繁多,可信的走不開,其餘人,又並非完全可信。」
蕭芫眉心稍蹙。
這麼一說,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