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屋檐邊上,丹屏靜靜凝立守護,身側是露出一截的木梯。
蕭芫望著薄紗般的輕雲不時撫過玉盤,又倏忽溜走,忽然間便覺得,她應拿壇酒上來,舉杯邀月,大醉一場。
酒能消愁,更能解憂,是不是醉了,她便能短暫地忘記些什麼,無論忘記什麼,都比什麼都記得的好。
但她沒有開口。
幾日的逃避,已經夠了。
遠的不說,近的便有清湘郡主的婚儀。
無論底下如何不堪,面子上他們仍是正經的大婚,皇室總要出一人應付一二,姑母不會出席,便也只有她了。
諸事繁多,她本從一開始,就先是即將母儀天下的未來皇后,其次,才是他李晁的未婚妻子。
再回頤華殿時,恍若隔世。
大殿內分明與她離開前並無不同,可立於地心,每一處映入眼帘,已覺有天淵之別。
她將那日領他走過的路又走了一遍,路過的所有奢華擺件前,都頓住步子。
最後停住的地方,是玲瓏塔前,是她借著酒勁兒蹦上他的身,他忽然親下來,那是他與她之間,最激烈的一吻。
淚流得太多,心再痛,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也是,一樁好事。
沒有停留太久,抬足踏過紗幔。
千秋宴諸項事宜已畢,前線戰事如火如荼,前朝調整,後宮亦是,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她得親自去一趟六局。
步上台犀,踩上腳踏,她立了一會兒,才掀開被衾。
忽然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循聲去看,是她的佛珠。
落在紫檀木上,色澤一模一樣,幾乎融為一體。
低身,拾起。
恍惚間,仿佛有微涼的柔軟花瓣落下來,隨珠串一同落在掌心,法師沙啞的嗓音響起。
【施主,可想求一串佛珠?】
……好啊。
我自是希望他,一生,平安順遂。
蕭芫倏然彎下了腰,好一會兒沒直起來。
佛珠捧在心口,一點一點,挪上榻。
不敢放下床帳。
月色如水傾瀉,流淌在她冶麗脆弱的眉眼,窗外樹影婆娑,隨風微晃。
夜半,守在外間的漆陶悄然起身,抱著被褥到床榻前不遠,小心鋪下,隔著一層紗幔,靜靜守著她的娘子。
一夜無夢。
當銀沙般的月光被熹微的晨光覆蓋,榻前的地鋪收起,蕭芫惺忪醒來。
立式的銅鏡前,水華朱色的齊胸襦裙沉穩奢貴,香雲薄紗罩衫呈淺一些的蓮紅,隱約透出美人玉白的肌膚,更襯得容色熾艷,灼如朝陽。
眉心一點孔陽硃砂,斜紅乃香瓣勾勒,面靨墜以碎紅玉石,最後,挽起耀目的選金披帛,回眸時高高的叢髻上步搖微晃,蓮步輕移,從容雍貴。
撐起牡丹戲墨的油紙傘,漆陶落後小半步,半攙著娘子。
玉階亭前綠樹蔥蘢,裙擺逶迤而過時,有蝶蹁躚,目光追隨而去,那瑰麗的蝶翼迎著金暉起舞,落在亭頂重檐攢尖一角。
「娘子。」
漆陶目光向前睇著,低聲提醒。
「是蕭相。」
王太傅自請罷官之後,朝中太傅一職是由蕭正清暫代。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話語間,那儒雅疏離的中年男子已抬步向此處走來,紫袍威重而耀目,面上露出幾分急切。
蕭芫目光淡漠無波,還有三步之距時,丹屏上前,單臂將人攔住。
「蕭相攔我的路,可是有事?」
聲線含了幾分諷刺。
蕭正清喉頭窒住,眼神卻一刻不離。
蕭芫冶麗的容色里,有著他每日每夜輾轉夢回都想求得的影子,今日,終於在他眼前,他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
可,那眼角眉梢每一絲的冷漠與恨意,都如同尖針刺心,提醒著他,半生已過,恍然回眸,已是眾叛親離。
他放低了聲線,切切看著他的女兒,有些無措,「芫兒,七月里便是你母親的忌日,今年為父想邀你過府一同祭奠,可否,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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