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躺了好幾日,身子虛軟得每一步都那樣艱難,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腳下已經分不清有沒有踩在實處。
反而跌落的一剎,才最有實感。
「芫兒!」
一個堅實的懷抱接住了她,抱得好緊。
緊得有些發顫。
蕭芫眼前被茫茫的白光占據,耳鳴突兀響起,之後這聲音又說了什麼,她已聽不清。
只有浸滿周身的龍涎香,那麼清晰。
是他。
是李晁。
被放在床榻上的一剎,蕭芫突兀地掙開他的手,抑住從骨子裡湧上的顫慄,拼命往床榻里縮。
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他。
因為只是無意的一瞥,他就已經和記憶里那個沉默殘忍的影子,那麼那麼像了。
他好像說了什麼,蕭芫捂著耳朵縮成一團,不住搖頭,反覆重複著要姑母,只要姑母。
時光模糊下去,再清晰時,是溫暖的懷抱輕柔攬住她,姑母的聲音就在耳邊,「芫兒,別怕,姑母在呢。」
蕭芫仰起頭,蒼白的小臉上眼眶通紅,眸中帶著小心翼翼與恐懼,好像稍稍一碰便要碎了。
太后心疼得呼吸滯住,為她抹淚,「別怕,姑母來了。」
蕭芫抖著聲音喚了一聲,「姑母。」
細細弱弱,原本明亮的聲線啞得不成樣子。
「哎,姑母在呢。」
蕭芫一下緊緊抱住姑母,終於哭出了聲,聲音破碎不堪,「姑母,你不要走,不要丟下芫兒一個人,芫兒……芫兒要一直一直和姑母在一起……」
太后不斷應著,溫暖的手掌順著脊背安撫,直到她最疼愛的孩子哭著睡了過去。
再醒來,蕭芫真的成了姑母的小尾巴。
用膳跟著,處理政事時跟著,夜裡就寢時,也總是和姑母一張榻,很沒有安全感地窩在姑母懷中。
頻頻驚醒時,總有姑母熟悉的小調在耳邊安撫。
她好像一下回到了幼時,整個世界裡只剩下姑母毫無保留的關心與愛護。
她會控制不住地落淚,沒有緣由地崩潰,姑母從不問為什麼,只是靜靜地擁抱,拭淚,不厭其煩。
她便可以什麼都不必想,什麼也不用擔憂,慈寧宮如同一個巨大而安穩的繭,她身在其中,隔卻風雨,只余晴空。
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不想見的人……
也可以不見。
背身在屏風後,靜靜聽他和姑母商議邊關之事。
那日邊關急報,是北戎突然異動,在邊關集結了大軍壓境。
急報來時,邊關全線已經打了五場戰役,只有一場略落了下風,總體而言大敗北戎,算是捷報。
但仗打起來,並非只是邊關之事,要想長久地抵禦外敵,朝野上下都得一同出力,僅僅幾日,政令如流水,三省六部日夜不休。
所以她醒來時姑母才會不在身邊,這樣的大事,必須得攝政皇太后親自拍板才能作數。
蕭芫擔憂的,是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北戎什麼也不缺,突然舉兵南下,實在蹊蹺。
岳家在邊關時日不短,北戎該知勝算不大,卻還是執意如此,除非……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在背後驅使。」
說著,李晁似乎命人呈上了什麼。
「母后,這些是這段時日以來,兒臣命人所查邊關互市及走私要務。
深入北戎的暗探帶回來消息,我朝確有人通敵叛國以各類珍奇謀取暴利,同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我朝鹽糧充盈北戎軍備,只是北戎亦不知具體何人,或者說,具體是哪些人。」
「兒臣追溯貨物源頭,逐個排查各州郡,發現基本都集中在淮安道周邊。」
木桿落於桌案的聲音響起,划過一個大圈,桌案上放著的,應是輿圖。
姑母的聲音不緊不慢,「淮安道的按察使,是平昌侯一脈吧。」
提到此,蕭芫才隱約想起,這按察使祖上確與平昌侯同宗,但也僅僅只是同宗。
一代傳過一代,到了他們這一輩,血緣也好平日的往來也好,都已幾乎不存。
若她沒記錯,此人還是當年李晁親自挑選派遣。
不出意料的話,也是李晁的人。
李晁頓了下,方道:「這份探查的奏報便是出自他手。之後進一步的追查,兒臣命他著重在淮安道內平昌郡附近。」
太后淺淡嗯了聲,「你是懷疑,北戎此舉,是端陽和平昌侯狗急跳牆,妄圖圍魏救趙?」
「是。近日黔方貪污錢款順藤摸瓜,和宗室及州郡帳目查得的異常,都已隱隱指向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府在宗正管轄,更在京畿管轄,無法如此大肆行違律之事,最可疑的,便是平昌郡。」
蕭芫凝眉。
不僅如此,大長公主之女清湘郡主姦情敗露幾乎身敗名裂,而她自己與王太傅的事也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親生女兒王漣懿至今以弒母未遂之罪關押大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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