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芫翻了個身,握著佛珠的手鬆開,佛珠滑到榻沿兒,沒停住,墜落下去,堆在了地上。
睡夢中,蕭芫眉心漸漸蹙起,眼皮下不安地顫動。
一片濃霧。
她有些踉蹌地往前,追尋著始終遙遠的光亮,恍惚踏入了一室暖溺,抬眸,望不清床榻上的人,只是本能地難過。
蕭芫想看清楚些,可始終動彈不得,那一抹倩影痛苦萬分,在歇斯底里說著什麼,讓她感同身受,淚流不斷。
心痛如絞,每一個喘息都變得艱難,榻上的人彎下了腰,破碎不堪的絕望,漸漸染上沉沉死氣。
蕭芫這才看到,還有一人,那人就在榻邊,始終不離。
「芫兒。」
那個人,是在喚榻上的女子嗎,為何是……芫兒?
「芫兒,醒醒。」
神思清明了些,模模糊糊意識到是李晁在喚她,她好像睡著了。
但夢中的意識太過無力,怎麼也支配不動軀體,眼前的畫面漸漸暗淡,獨留她一人被困在黑暗裡。
胸口沉沉壓著什麼一樣,迫得她不得不很費力地喘息。
「嗯……」
一雙手臂將她抱了起來,蕭芫指尖本能攥住,如落水攀上了浮木,又是一番掙扎,才勉力睜開眸子。
她捂著心口,彎下了身子。
「怎麼了,是疼嗎?」
「朕命人傳御醫……」
「李晁。」她抓住了他,閉眼平復了一會兒,「沒事,只是夢魘嚇到了。」
抬眼,看到他的神情,蕭芫彎彎唇角,指尖摁住他的眉心,「別這樣,真沒事。」
李晁沒說話,手臂收緊,牢牢抱住她。
蕭芫微愣,下頜抵在他的肩上,藕臂遲疑地也抱過他的腰。
日日習武的人身材極好,寬肩窄腰,可就是這個窄,她兩隻手臂也攬得有些費力。
他看不見她的面容,蕭芫無需遮掩,明媚的眸中未盡的雨霧染上哀傷,口中還在安慰,「上午御醫才剛請過平安脈……」
「經常這樣嗎?」
李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比她還難過,心疼到氣息微顫。
蕭芫抿唇,頓了頓方答:「沒有,已經好多了。」
說著,忽然覺得手中有些空蕩蕩的,反應過來,驚得身子一顫,「我的佛珠呢?」
李晁便見她匆忙在榻上尋,那模樣不知為何看得他心間發澀,他也幫她找,最後在腳踏邊上鏤雕花紋下尋到。
蕭芫舒了一口氣,拿過來為自己戴好,笑,「我最近是怎麼了,丟三落四的。」
李晁握過她的手,撥弄著珠串,看不清神情,像是有些委屈,「明明我聽底下人說,這個佛珠是為我求的。」
蕭芫把手抽回來,連珠串一同抱到懷中藏起來,抬著下頜睨他,眼裡笑意愈濃,「為你求就是你的呀,反正法師是給我又不是給你,你要想要,也去求一串啊。」
李晁把她抱回來,填滿胸膛,「為誰求,便是誰的。你這論調,我倒還不曾見過。」
蕭芫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佛珠相碰,聲響渾厚。
明目張胆炫耀,還強詞奪理:「那是你孤陋寡聞。」
說完,歪著腦袋伸過去觀察他的神情,唇間抿起抑不住的笑意,手中握著什麼,神神秘秘碰了下他的面頰。
俏皮眨了下眼,「這才是要送你的,猜猜,這是什麼?」
李晁不猜,直接伸手。
蕭芫睜大眼,滴溜溜轉動,看看他的大掌,再看看他,鼓腮:「禮都還沒送呢,你便伸手了,再這樣,我就像對待那一匣子珠串一樣……」
話還沒說完,李晁的手便收了回去。
肅然的面孔上沒什麼表情,但蕭芫愣是從中看出了……乖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蕭芫正了正身子,背靠回他的胸膛,仰著頭,手高高懸起向他展示。
指間微松,有什麼東西輕巧掉下來,又因她捏住的銀鏈彈起,聲線明亮清脆:「鎏金纏枝團花紋銀香囊,好看吧。」
「不過香囊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頭的香是我親自調的。」
「嗯……跟一樣東西相比,香也不重要,重要的呀……」
蕭芫吊著胃口,直到聽到他耐不住地問,「什麼?」
笑聲清悅響在耳邊,李晁不想看香囊,只想看著她,又怕她說他不捧場,心底兀自按捺。
卻……愈按耐愈躁動,像是有柔軟的羽毛在不停撩撥,手指繃緊,在她腰間克制地加了些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