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不必痛苦地叩問內心,得以一直無憂無慮。
可她前世那般, 當真開心嗎。
怎麼會開心呢。
每每姑母責罰她,看到因為自己姑母沒了笑顏, 心都如刀割一般。哪怕, 事情最後確如她所願。
現在回想,方恍然,前世的自己雖活得驕傲肆意, 可內心深處始終有一部分在譴責,在懲罰自己,只是她逃避地不看不想, 自以為是地活過一日又一日。
殊不知所有的肆意與快樂, 都是因為姑母的包容與保護。
蕭芫很安靜地投入姑母懷中,張開手, 緊緊抱住姑母,很用力很用力。
胸膛滿滿的情緒幾乎要溢出來,很多很多種混雜在一起,暖流與酸澀交織,喉頭哽咽顫抖,卻流不出淚。
太后輕輕拍了拍她,「芫兒,你想做什麼,都有姑母在呢。只要真正對你好,讓你開心的,予都支持,你不必怕。」
蕭芫說不出一個字,只是點頭。
好像身在一場超乎想像的美夢中,姑母給她的太多太多,多到她很費力很費力才能接住,溫暖得足以驅散世間所有的料峭寒冬。
她何德何能呢。
蕭芫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也會一直一直對姑母好,一輩子都在姑母身邊,姑母永遠都是芫兒在這個世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太后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嘆了一聲,「傻孩子。」
……
後殿的門窗緩緩打開,眼前雲階月地,抬首月光明瑩。
月華自蒼穹傾瀉而下,如菩提玉瓶灑向人間,聖潔而寧靜。
太后披了件緙絲素色大氅,由宣諳扶著,望著不遠處提燈緩行的蕭芫幾人。
回想今日問及皇帝時芫兒的回答,輕嘆,「皇帝其它尚可,偏在討女娘歡心上實在沒什麼天賦。」
就皇帝平日裡對待芫兒的古板模樣,怕是換哪個女娘,都很難生出那些風花雪月的心思。
尤其芫兒生性愛玩愛熱鬧,皇帝拿那些個聖賢之言壓著要她聽話,不適得其反都算好的。
宣諳開解:「殿下,兒孫自有兒孫福,蕭娘子才及笄沒多久,凡事啊,總得慢慢來。」
宮牆邊,搖搖晃晃的宮燈轉過牆角,被遮擋得徹底看不見了。
太后搭著宣諳的手往回走,月華追逐著她的身影,直到與燈火交融。
「罷了,皇帝他自個兒的小皇后,還要予幫他不成?他要是再惹芫兒難過,予可饒不了他。」
「是是是,」宣諳疊聲應著,笑入眉梢,「您呀,安安心心等著享福就行嘍。」
「……確實是得等等,起碼安安穩穩過了這兩年,等皇帝及冠親政了,便不遠了……」
和緩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重歸靜謐。
窗邊樹影婆娑,不知過了多久,盞盞宮燈熄滅,只余月光靜靜流淌。
柔輝鋪展開玉練,撫過每一條枝葉,像一個又一個緊密的擁抱。
.
宴後的好一段日子,蕭芫都如同國子監里即將月試時臨時抱佛腳的學子,整日在慈寧宮裡昏天黑地地翻書習文。
那些兵書里的條條框框記得多深尚不知道,怨氣倒是積了一肚子。
每日坐在案前時都苦大仇深,更發自內心地佩服岳家的阿兄阿姊們。
他們可真的太厲害了,能將這些兵書中的隨意一句信手拈來,再精準運用到實戰中。
她是覺得自個兒腦筋都擰成麻花兒了,看得越多,擰得越多,還得回過頭去費老大的勁兒把誰是誰分清楚。
再多的已無能為力,她現在只希望到時不要張冠李戴,給他嘲笑自己的機會。
翻到最後,知識是如過眼煙雲,頗有幾分雁過不留痕的寫意瀟灑。倒是越來越想念遠在邊關的岳家人了。
尤其是晗雁阿姊,不光武功最是高強,腦子還十分靈光,若是阿姊在,這些兵書,定然全都不在話下。
哪像她呀,仿佛是在硬往滿是草包的腦子裡灌墨水,痛苦又艱澀。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收到她的回信,這麼久了,新的信會不會已經在路上了。
蕭芫鋪開一張紙,仔細在硯邊舔了舔筆。
不管了,在不在路上的也不耽誤她新寫一封。
一寫起信來,不知比方才默誦時流暢多少,一個個整整齊齊的方塊楷書躍然紙上,時間亦悄然流逝,不知不覺便已是第三頁紙。
提名落款,再蓋個隨身的小印,便等著墨干。
至於兵書,早被她推到了案角,她決定了,讓自己休沐半日,這半日裡,有關兵書她一個字都不想看到。
將信紙折好,小心翼翼塞進信封里,再以乾花印封口。
剛交給宣諳姑姑讓順帶著幫她一同寄過去,漆陶便喜氣洋洋地來報:「娘子,原娘子入宮了,已到了頤華殿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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