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名字,大家一直叫他虞奴。
大概是十歲的時候,「虞奴」這兩個字被老鴇寫入了小倌的客牌里,從此他有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他懂,他什麼都懂。
那天晚上,一個喝的醉醺醺的肥胖男人推開了他的房門,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都會跟著抖一抖。
男人把酒瓶放到桌上,眼睛色眯眯的看向他,裡面的猥瑣一覽無餘。
男人搓了搓手,裂開嘴大笑,露出了一口滿是污垢的黃牙,他粗氣道:「長的真是好看吶,和你那個頭牌娘親長的一模一樣,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嘿嘿。」說著就要向他撲來。
他長得像極了他的娘親,他娘親是這座樓裡面的頭牌,身段好模樣好,尤其是那一雙狐狸眼,簡直勾人心魂。
男人滿是酒氣的身子壓著他,像豬一樣在他身上亂拱。
噁心,簡直太噁心了。
……
「小孩,你醒了,你怎麼在發抖?是身上不舒服嗎?」顧淺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虞奴心思被拉了回來,他眼底的恨意被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他離開了她的懷抱,神色平靜,只不過眼角處沁出了細汗。
顧淺淺擔心的皺了皺眉,她準備伸手去摸一下他額頭上的溫度,卻不想被他一下子給躲開了。
她的手僵硬的垂在半空。
顧淺淺尷尬的笑了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孩,我們走吧。」
虞奴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黑沉一片。
這一次,他們十分順利的下了山,到山腳處的時候,顧淺淺抬頭望了一眼身後,不知道昨天晚上黑虎寨亂成了什麼樣,不過那也是他們活該。
隨後,她轉過頭看著前面寬敞的大路,等等,這是哪兒啊?京城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求助的看了一眼虞奴,虞奴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顧淺淺嘆了一口氣,這荒郊野嶺的也沒個路人,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個人不知走了多久,中午日頭逐漸大了起來,她怕小孩心臟受不了,所以一路上都走的很慢。
他們在一處樹蔭下面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後面一輛牛車正慢慢的駛了過來。
顧淺淺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她連忙拼命的揮手,牛車在他們前面停了下來,趕牛車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他穿著一身滿是補丁的衣服,頭髮一片花白。
「小姑娘,你在叫老夫?」老人摸了一把白鬍子問道。
顧淺淺趕緊點點頭,目光垂涎的看著他的那輛牛車。
「爺爺您好,我們姐弟二人不小心迷了路,請問爺爺去往京城應該怎麼走?」她禮貌的問。
老人看了一眼他們兩個,隨後說:「巧了,剛好我也要去京城,老頭子帶你們兩個一程吧。」
顧淺淺心情激動,遇到好人了。
「那就謝謝爺爺了,對了。」她身上現在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剩下了耳朵上的一對耳環和手腕處的一隻翡翠鐲子,她把耳環摘下來遞到了老人的面前,「爺爺,這是路費。」
老人惶恐,這東西太貴重了,他連忙推脫:「順路而已,姑娘不必這麼客氣。」
「爺爺,您拿著吧,不然我們心裡過意不去。」
「可是我這老頭子要這對耳環也沒用啊!姑娘,你自己收著吧。」
「爺爺,您可以給您未來的兒媳婦兒,或者去城裡當掉也可以。」
……
兩人推搡了半天,老人實在是拗不過顧淺淺,只能收下了那一對耳環。
隨後,顧淺淺和虞奴坐上了去往京城的牛車,牛車上都是編織好的背簍,她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去。
老人見他們都坐好了後便開始驅使黃牛。
牛車一個起步,顧淺淺沒有坐穩,慣性往後仰去。
牛車只有兩邊圍了木板,後面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啊。」她驚叫一聲,下意識朝虞奴伸出手去。
虞奴也趕緊去抓她,可惜,還是差了一點,顧淺淺像一個球一樣從牛車上滾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的收回手,靜靜的坐在牛車上,看著摔了滿身黃土的顧淺淺,她疼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而他嘴角卻牽起了一個惡劣的弧度。
這個姐姐,傻乎乎的。
第5章 病症
老人聽到後面的動靜忙轉頭一看,咦?那胖姑娘怎麼掉下去了?他趕忙走過來扶起了顧淺淺。
「謝謝。」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和灰塵,和老人道了一聲謝。
老人看著她,面上有些擔憂:「小姑娘,你沒事吧?」
顧淺淺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兒。」
但其實剛剛摔這一下還是挺疼的,她好像閃著腰了,她用手用力的揉了揉,抬頭看著還乖乖坐在牛車上的虞奴,幸好他沒有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