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欲再吻,擱在沙發旁茶几上的手機響,佑寧與他齊齊往茶几望去,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明晃晃「老闆」兩個字。
隋逸苦笑,抽回手臂去取電話,站起身一邊接聽一邊往臥室走,佑寧斷斷續續聽見他與老闆對話:
「……東西都拿好了,正準備出門……嗯,馬上就來……不用,她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不用解釋……好,這就過來……」
換上乾淨鱷魚 T 和淺色牛仔褲的隋逸拎著二十寸旅行箱走出臥室,朝佑寧歉然一笑,「老闆回家給女兒過生日,我搭老闆的車來的,連夜就要趕回工地去。我帶回來換洗的衣服你留著讓鐘點工洗。我女朋友一雙手是用來畫圖做設計的,我可捨不得讓她洗衣燒飯!」
佑寧聞言失笑,「哪有你說得這麼嬌貴?以前在工地上忙起來,和施工隊師傅們一起搬磚挖坑種樹都是常有的事,你忘了?」
「苦日子都過去了。」隋逸也笑,「我真得走了,你記得好好吃飯。」
他推門而去,佑寧站在門口,注視他的背影被緩緩合攏的電梯門一點點掩去,臉上到底還是露出一絲悵然來。
隋逸叫她多看、多陪陳老師的用意,她懂,可是——
他以前對陳老師並不很放在心上,她每隔一段時間去探望陳老師,他偶爾會抱怨,說陳老師桃李滿天下,尤其幾個出去自立門戶身價幾千萬幾億的學生有錢有能力才應該多照應陳老師,她這樣沒錢沒勢的打工妹去湊什麼熱鬧?
佑寧對他解釋過陳老師對她施以援手之於她的意義,隋逸當時十分不以為然,「他們在浙里資助點學生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了,你見過幾個畢業後去給老師做牛做馬的?只有你啊,傻女!」
佑寧彼時便曉得,在此事上,她和隋逸說不通。
隋逸的態度,在獲悉陳老師將工作室交給她負責管理後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他說,「孝感動天,寧寧,以後我們好好孝敬陳老師!」
他功利市儈得明明白白。
可佑寧不想在對老師的關心裡摻雜那些過於功利且市儈的成分,那令她覺得一切都變了質。
佑寧嘆息,她隱隱有種直覺,五年前那個在工地上拿一瓶沁涼的鹽汽水輕觸熱得幾乎要中暑的她的額頭的隋逸,那個年輕善良開朗的隋逸,已在時光中與她漸行漸遠。
周一上班,佑寧推開門,還沒走進公司,已聽見姍姍的聲音在綠樹環繞的大堂里迴蕩:
「……爾宜姐,你沒跟我們去續攤太遺憾了!那天晚上節目不要太精彩哦!幸好我拍了視頻,你看!」
佑寧走近湊做一堆的同事們身後,微微踮腳,探頭望去。
姍姍拍的視頻角度頗佳,先有歌神在零點前壓軸獻唱,醇厚深情的歌聲迴蕩在酒吧內,眾人站在如斗轉星移的地面上,手中高舉會發光的星空酒杯,徐徐搖擺身體,幾乎將酒吧變成演唱會現場。零點時分,在萬眾矚目中,球形玻璃天頂緩緩開啟,露出一片墨藍夜空,然後「嘭啪」數聲,煙火射向天際,由明亮的線條轉瞬炸成絢爛煙花,漫無邊際,又再度爆開,耀眼的白,明亮的綠,在夜幕中長成一棵繁茂的樹,最後簌簌化為金黃色的雨。
即使沒能在現場親眼目睹,只看視頻,大家也不由得「嘩」一聲。
「開業第一晚,不可觸碰就成為當之無愧的網紅打卡地!」姍姍興奮不已,「空中連廊能拍到樹冠與球形玻璃天頂的位置一位難求,據說只有 VIP 客人才能到連廊上去拍照。」
姍姍又打開社交媒體軟體,「看,探店達人都在推送不可觸碰。可惜當晚靈靈姐十點半出頭就回家了,沒能恰逢其盛。」
「這得燒了多少錢?」烏爾宜最近做標書預算做得跡近走火入魔,腦子裡全是錢錢錢,「怕是下了血本罷?」
「爾宜姐你真掃興!」姍姍跺腳。
「白富美的錢也不是天上刮來的,錢燒進去,就是要一炮打響。自天頂打開,煙花綻放那一刻起,不可觸碰就是本城新晉酒吧的天花板。」佑寧在姍姍身後站定,掃一眼那些製作精良的推送圖片和視頻,「難以複製的設計元素疊加一炮而紅的打卡聖地,短期內將無法逾越。」
烏爾宜抬頭看向佑寧,「我們什麼時候能接一單這樣的活啊?」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齊齊嘆息。
審美一致又預算寬鬆還肯配合設計師的客戶,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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