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司馬決然跪地:「自古便是立嫡立長,且大殿下賢名遠播,臣以為立大殿下顧稷為太子。」
一眾儋州舊臣跟著跪地附和:「臣等亦覺得立大殿下為儲君。」
顧修遠冷哼一聲,這群人的野心毫不掩飾,冷道:「你們倒是和朕的想法相反,顧卓軍功卓卓,朕半月前便已經立他為太子,頒布的詔書已下了。」
此話一出,儋州舊城均是一愣,李青繚端莊的假面再也維持不住,憤恨道:「陛下,當初起兵之際可是我李家最先輔佐陛下,顧稷何錯之有,我李家又何錯之有啊。」
儋州舊臣齊道:「請陛下立顧稷為太子。」
「朕意已決。」
一時之間,殿外人影攛動,兵甲摩挲之聲,無數千牛衛將太明殿圍成鐵桶。
李青繚冷道:「今日不是立下顧稷為儲君,便是陛下頒布禪位的詔書。」
忽而太明宮殿門打開,無數千牛衛身著銀甲手持長矛,雪亮的尖刀對準了大殿的主人。
李青繚和顧修遠面對而站,昔日恩愛夫妻,如今兵刃相向。
「沒想到皇后為顧稷謀劃這麼
多,那他現在又在哪裡?」
李青繚別過臉去,「陛下擬詔書吧,千牛衛及建鄴守衛盡在我手,我所圖不過是稷兒一個前程。」
顧修遠冷笑一聲:「真是難為你考慮良多,諸位愛卿和朕的好皇后好好等等吧。」
「什麼意思?」
外間隱隱有廝殺聲,震天的怒喊。
「殺——」
「捉拿儋州反賊——」
局勢瞬間反轉,千牛衛不敵,一個個倒下,原本重病的顧卓,身著銀甲踏血入殿,面如修羅,手上的蓮生正往下滴著血。
「兒臣顧卓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顧卓,你不是快死了嗎?怎麼回事」李青繚回頭一瞧,顧修遠滿臉得意的神色,便知道他們中計了。
李青繚連忙指使小黃門,絕望道:「快,告訴顧稷快跑……」
「來人將反賊全部帶下去。」顧卓手一揮,儋州舊臣被捆成粽子,帶了下去。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只剩下他們四人。
顧修遠扶著龍椅坐下,他被下毒發現得太晚,這幅身體損壞了大半。
殿外的兵甲未撤退,只是從千牛衛換成了虎嘯軍。
顧修遠直覺不對,但病痛消耗了他大半的神智,他面對著李青繚,痛聲道:「夫妻情深一場,沒想到卻走到了這一步。」
李青繚厭惡地轉過頭,不想再看他一眼,「從你接孟靜姝回來那一刻,這一切都毀了,演了這麼多年的賢良淑德,本宮實在夠憋屈了。」
「咳咳——」顧修遠輕咳了幾聲,誰能想到他一開始就想傳位給顧稷,就算懷疑他們下毒暗害,給顧卓冊封的詔書也是空的。
顧修遠長嘆口氣,雙眼緊閉無奈道:「回你的太極宮吧,這一輩子便不再相見。」
李青繚頭也不回的出了太明宮。
顧修遠支著頭沉思了好一會,不知為何會走到這般地步,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將視線轉向了孟靜姝。
「靜姝……你可曾怨過我。」
孟靜姝一直待在角落,帶著妥帖的微笑,乾淨得仿佛一支蓮花,孟靜姝伸出手扶上顧修遠的臉頰,「當然不怨你,修遠,我都讓你瞧過她的本來面目了,為何你還是放不下?為何不殺了她?」
「你……你什麼意思。」塗滿豆蔻的指尖嵌入了顧修遠消瘦的頰肉里,他驚恐地想要躲。
「我早就受夠了,修遠,從今以後,永永遠遠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再也沒人能打攪我們。」以往溫柔的聲音變得病態又偏執。
顧修遠驚恐道:「請御醫,德妃犯病了,快……」
大殿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和孟靜姝兩人面對而坐,書案上擺著的正是那封空的詔書,而正下面顧卓著銀甲,帶血的刀刃甚至未插回刀鞘,以往溫和的目光現在是藏不住的野心。
顧卓站在大殿下,一字一句道:「朕龍體欠安,已到知天命之年,覺深耕於政事乏力,今觀顧卓功勳卓著,朕意效仿先賢,行禪讓之禮,朕願退居太上皇,守君臣之禮。」
顧修遠怎能不知顧卓是在讓他擬定禪位的詔書,甚至連詔書怎麼寫都替他想好了。
「逆賊,朕正當壯年,滾出去,你和顧稷沒有什麼兩樣,妄朕信任你……」
大殿之外兵甲攢動,顧卓一步步逼近,那張空白的聖旨上空無一字,玉璽就在顧修遠身旁。
顧卓面帶不屑,若他不坐這個位置,任人拿捏的便會是他,他便護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