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顧卓的懷抱過於溫暖,沖淡了這份不適感,這話聽來不過是愛侶之間的調笑罷了。
「顧卓,別死。」白知微擰著眉,面上的擔憂怎麼都藏不住,「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人死了才是什麼都沒了。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活著就有希望。」
活著比任何事都重要,這是白知微一直堅信的道理,所以她膽小怕死。
「老氣橫秋。」顧卓的嗤笑一聲,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今日看來是去不了溫泉了,過幾日再帶你來。」
「行川……」她輕喚了顧卓一聲,顧卓拉著韁繩,馬兒跑得飛快,風聲呼嘯而過,她的那聲輕喚,淹沒在風聲里。
跑了半刻鐘,顧卓勒住韁繩,馬兒停在最後一片密林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馬,站在馬兒旁,一個動作直接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你先回府等我,圍獵場外備了馬車,長榮已在馬車上等你,若是晚了便自己先睡,不必等我。」
白知微眉頭擰緊,攥著他的袖角:「公主死了,你會不會被降罪。」
顧卓回握住她的手,駕馬時他的手露在外面,被冷風一吹,冰涼。
一向是顧卓體溫高,她體溫低,這次她被顧卓的披風裹好,倒是反了過來。
她猶豫了一瞬,她去反而幫不上什麼忙,點點頭答應,輕聲道:「我先回去了,不會等你,別掛心。」
顧卓鬆開了她的手,取下披風,手繞過她的肩頭,輕輕系上替她繫上。
雙手攬過她,頭埋在她肩頸處,溫熱的觸感輕輕擦過她的耳下的位置,一個稍縱即逝的吻落在她的頸上。
顧卓抽身而退,「快走吧。」
誰能想到溫和有禮的顧卓,私下竟然這般黏人。
白知微點點頭,不留下添亂,提著裙擺快步走了幾十米,回頭時顧卓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她勾起嘴角,努力裝出的模樣,衝著顧卓揮了揮手。
「行川,快走吧。」
顧卓頷首,隨即翻身上馬,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白知微捏著手指,一直未能想明白。
從她見到這幾次,梁洛嫣和顧稷的相處,梁洛嫣從未表現出愛顧稷,這次居然為了他去死。
她也不知為何事態會發展成這樣,長嘆口氣往圍獵場外走去。
若是任務失敗,她會被抹殺掉嗎?
她惴惴難安,現今能助顧卓的人,只剩下孟靜姝一人。
白知微失魂落魄走出密林,府上的馬車果然在這,太陽西斜,餘暉灑在車頂,馬車似被那抹金黃壓制著。
她和顧卓就如同這馬車般,頭頂被皇權壓著。
百般皆是無奈。
「小姐。」長榮站在馬車前。
「回府吧,沒事。」白知微沉著臉上了馬車。
——
白知微靠在床頭,拔步床外只點著盞孤燈,天寒地凍,守夜太過難熬,她便讓長榮在宿在外間。
屋子裡只剩下她一人,舉著的話本是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臨了天亮她才睡著,還未睡著多久,一陣心悸,她突然驚醒。
她慌忙掀了被子,起身時瞧見燭台已燃到底部,她竟然合衣淺眠了一夜。
外間無人,顧卓一夜未歸。
院子裡一陣嚷鬧聲,太過嘈雜,她沒聽清究竟說了什麼。
衢州刺史之女的名頭,在這顯貴的建鄴,再難行半步。
白知微整了整衣冠,打算入宮見一見孟靜姝。
昨日她瞧見那把重刀,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她總覺得蹊蹺,沒準這便是破解點。
她著急往府門外走,行至府門前。
守門的侍衛換了,不再是顧卓的親兵。
侍衛著金紅袍服,繡有瑞牛紋樣,著鐵甲,配橫刀,弓矢,倒像是千牛衛。
白知微上前一步,客氣道:「軍爺,這到底是怎麼了?」
一左一右各站著三個千牛衛,領頭者挎著腰刀,嚴肅道:「二殿下在圍獵中失誤,惹得陛下動怒,罰了二殿下禁足十日思過。」
「昨日圍獵場後,可還發生了何事?」白知微想探聽探聽消息,顧卓是因為梁洛嫣之死被罰,還是其他緣故。
領頭者一拍腰刀,發出巨大聲響,轉過頭,「其餘事,末將不知,姑娘請回吧。」
白知微不甘心地揚著頭,往外觀望,終於在巷子尾瞧見顧卓打馬而歸。
衣服還是那一身狩獵服,近了,便瞧見他眼底是藏不住的青黑,面色也掛上了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