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未落,卻見四爺抬眸看向門邊一對兒紅緞穿米珠的八角燈籠:「這燈籠極為眼熟。」
胤禛思索片刻,想起來這對燈籠與他從江南花大價錢買來的紅緞燈籠一模一樣,不對!他買的燈籠為不世孤品,絕不可能有第二對。
他私宅眾多,私宅內的稀世珍品不計其數,沒想到眼皮子底下竟有一隻碩鼠。
「碩鼠!」胤禛氣窒。
「主子息怒,這對燈籠去歲被大風颳破了,換了新燈籠,奴才瞧這燈籠補補還能用,就厚臉皮給扛回家了,不信您問蘇哥哥。」
呂雲黛指著燈籠兩側明顯顏色不一之處,忐忑狡辯。
幸虧她機智,讓啞嬸特意縫兩塊紅布在燈籠上。
胤禛斜乜狗奴才,自從踏入這座宅院開始,她的目光就有幾瞬飄忽不定。
「主子,奴才那還有您新賞的茶,這邊請。」
呂雲黛閃身擋在四爺身前,抬手想將他引到前廳內。
「閃開!」胤禛偏不上當。
「誒誒誒。」呂雲黛畏畏縮縮閃到四爺身側。
他順著狗奴才方才遮掩的方向,來到一處庭院內,一抬眸,卻瞧見庭院當中的琺瑯彩大魚缸極為眼熟。
胤禛合眼,不用猜就知道是他某個私宅之物。
「碩鼠,說說這魚缸吧。」胤禛冷哼。
「主子,這是您香山別院的魚缸呀,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兒,這琺瑯彩魚缸去歲夏,不知為何裂開一道口子,奴才見魚缸好看,就撿回家請鋦瓷匠修好了。」
「您瞧。」呂雲黛指著魚缸邊緣一圈銅釘。
四爺就是敗家,磕破一角的魚缸說扔就扔,她去歲正搬家,看到這般華貴的魚缸,自然順手牽羊。
「呵,這三條紅頂官鯉呢,如何解釋?」
他記得很清楚,上個月太子爺才送給他一批進貢的官鯉,與眼前這三條花色酷似。
「主子,您這是何意,這是蘇哥哥送給奴才的喬遷之禮!」
呂雲黛氣炸,這座宅子內所有值錢的物件里,唯獨這三條魚真不是從四爺私宅順來的,是她光明正大收的喬遷禮物!
「嗯。」胤禛想起蘇培盛上個月的確求他賜了五尾官鯉。
此時胤禛踱步來到一處雅致的庭院內。
看到柿子樹下的金鑲玉楠木搖椅,胤禛冷冷看向狗奴才。
「主子,這搖椅斷腿兒了。」呂雲黛指著搖椅上狗尾續貂那一截竹木解釋道。
她正想著該如何打發走四爺,卻愕然發現啞嬸不知何時,已然勤快的將她房內的燭火點燃。
眼見四爺拔步入屋內,呂雲黛跟在他身後,著急的猛掐自己的人中。
胤禛一踏入屋內,就發
現自己誤入暗六的閨房內。
正要轉身離開,卻瞥見拔步床上的被褥和枕頭花色極為眼熟。
還有放在床榻當中的一身寢衣,與他今日換下的寢衣料子如出一轍,只不過被改小成女子的寢衣樣式。
眼看四爺臉都黑了,呂雲黛一咬牙,決定使出表白殺手鐧。
「主子,這些都是您不要的褥子和寢衣,是奴才不對,奴才承認偷您的被褥和寢衣,奴才實在是對主子愛慕入骨,奴才...」
「閉嘴!罷了,拿去吧。」
胤禛一聽到她可憐兮兮的哭腔就頭疼,只是他沒料到狗奴才說喜歡他,並非是在誆騙他,而是當真對他情根深種。
這座宅子內的一切都與他息息相關,都屬於他,甚至...連狗奴才都屬於他。
他心下莫名閃過一絲慌亂,沉著臉轉身離開。
呂雲黛再次靠表白躲過一劫,暗暗捏一把冷汗。
今日也不知是誰招惹四爺了,他的心情糟糕至極。
在她私宅里抄家之後,又來到她八大胡同的居所內繼續抄家。
「狗奴才,雜物間為何上鎖?」
呂雲黛剛將被驚醒的柿子點睡穴,火急火燎來到雜物間門前。
「主子,裡頭放著雜物,沒什麼好看的。」
「打開。」
「是。」呂雲黛打開雜物間,擒燈入內,將漆黑雜物間照亮。
隨著視線逐漸清晰,胤禛怔在原地,停步不前。
但見逼仄的雜物間內,竟被布置成靈堂。
正當中放著一口朱漆紅棺,滿目都是慘白魂幡與紙錢紙馬紙人。
待看清楚棺材前那純白靈牌上的亡者姓名,他心口倏然一陣窒息悶痛。
她竟給她自己提前布置好靈堂,親自書寫她自己的靈牌。
「狗奴才..靈牌寫錯了。」
他蹙眉盯著靈牌上的黑色字跡,強壓下將那靈牌砸碎的念頭,一看到那靈牌,他陡然生出不安與不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