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登基之路走了整整四十五年,可老阿哥胤禛卻只當了十三年皇帝,就因嗑丹藥一命嗚呼。
事實證明無論家裡有沒有皇位要繼承,都要愛惜身體,不能胡亂嗑藥。
雍正當皇帝的人生實在短的無從下手評價。
呂雲黛唯一記住的就是雍正帝一長串啼笑皆非的綽號:大清四力半,清肝帝、清夾宗,清抄宗、清丹宗,大胖橘。
此時躺在血泊里的艷屍被小太監抬走。
太子轉頭就喚來南府歌舞伎唱跳助興,臉上絲毫不見半分悲慟,著實割裂。
兔死狐悲,呂雲黛愈發膽戰心驚,看來是她不夠變態,才顯得和紫禁城格格不入。
她完全無法將太子和方才抱著屍首傷情之人聯繫到一起。
酒過三巡之後,太子倏然要與四阿哥比試拳腳。
滿清從馬上得天下,皇子皆是文武雙全。
原以為皇子間比試都是花拳繡腿意思意思而已,沒想到太子竟下了狠手。
呂雲黛能感覺到四阿哥在處處忍讓太子咄咄逼人的攻勢,畢竟那是太子。
可太子漸漸開始得寸進尺不留餘地,猝不及防間,竟然抬腳將四阿哥一腳踹下台階。
四阿哥跌倒在地上,捂著心口許久無法起身。
歷史上四阿哥胤禛年少時的確曾被太子踢昏,甚至狼狽不堪從台階上滾落。
聽聞是康熙在廢太子詔書里提及過,後來四爺登基,覺得丟面子,刻意在雍正朝編的《康熙實錄》這份詔書漢文版刪除了這段。
只不過後來還是被史學家查閱滿文材料里發現了這件醜事。可憐的四阿哥,此時趴在地上面色慘白無比…
眼看太子抬腳再次踹向四阿哥,呂雲黛趕忙閃身擋在四阿哥身前,徒手抓住太子的杏黃皂靴。
蘇培盛眼疾手快將四阿哥攙扶起身。
「太子爺您喝醉了,奴才們伺候您歇息。」
毓慶宮的奴才們手忙腳亂將迷醉的太子攙扶離去,可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沒醉。
為維持皇族風度,皇子們的酒量都有專門的師傅訓練過,莫說千杯不醉,至少醉酒後必須保持清醒與克制。
太子已經不是
第一回揍四阿哥了,還美其名曰只會在最信任的四弟面前展現真性情。
呂雲黛對太子的虛偽嗤之以鼻,試問哪個兄長會對信任的弟弟拳打腳踢?揍他就等於信任他?這都是什麼歪理邪說?
自從孝懿皇后崩逝之後,四阿哥這個皇后養子在紫禁城內的處境就微妙的尷尬,半嫡半庶,不倫不類。
就連生母德妃都對他並不算親厚,無論正史野史還是小說杜撰,四阿哥的親額娘德妃都不愛他。
就連四阿哥的出生,都很隨意。
德妃烏雅氏在紫禁城當宮女之時,偶然間被康熙爺寵幸,卻好運氣的一發入魂,懷上龍種。
烏雅氏誕育四阿哥之後,短短三年內一躍成為四妃之一,綠頭牌還被康熙爺翻得掉漆,可謂寵冠後宮。
風雪依稀,四阿哥捂著心口甩開奴才們的攙扶,在漫天風雪裡孑然獨行,奴才們跟在四阿哥身後,回到阿哥所內,四阿哥獨自一人枯坐在書房許久。
今晚值夜的太監柴玉公公憂心忡忡將跌打藥酒塞到呂雲黛手裡:「四爺不准驚動太醫,你去瞧瞧吧,你手勁兒更靈巧些,務必將爺心口的淤青給揉散開。」
呂雲黛接過藥瓶,正準備入書房內,卻聽小太監提醒說德妃來了。
奴才們紛紛匍匐在地,德妃容貌熾艷端麗,踩著花盆底款款而來。
奴才們紛紛退到廊下,呂雲黛支起耳朵,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聽牆角最方便。
書房內,德妃又開始嘮叨起讓四阿哥閒暇之時多抽空教導十四阿哥讀書寫字,多陪陪十四阿哥玩耍,翻來覆去都是十四阿哥,她耳朵都聽出老繭了。
百無聊賴之時,倏然從書房裡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
「胤禛,莫要再沉溺這些空花陽焰之物,本宮才是你親額娘,你這孩子為何總要與本宮如此生疏,到底為何!」
「你說話啊,你啞巴了嗎?你叫啊!叫額娘!」
雍容柔雅的德妃罕見的失態,聲音壓抑,卻尖銳至極。
書房內一陣沉默之後,德妃翩躚走出書房,依舊是儀態萬方,面色溫柔沉靜,折步離開。
呂雲黛忐忑入內,看到四阿哥半跪在滿是碎土和碎瓷片的地上,正面無表情的在擺弄一株枯萎得只剩下枝椏的小樹苗。
這株盆栽是孝懿皇后臨終前,親手為四阿哥準備的生辰禮物,只不過禮物還沒送出去,皇后就猝然長逝。
「火摺子。」胤禛朝暗衛伸出手掌。
呂雲黛取出火摺子遞給四阿哥,卻見他將那棵枯萎的死樹點燃。
他蒼白的臉頰掩映在撲朔明滅的火光里,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額娘說她為我準備了一樹春光,到底何為一樹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