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懷玉輕嗤,厭惡之情溢於言表,咬牙切齒道:「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蕭重九毫不猶豫點頭,眼中柔情若春水,迫不及待向他證明自己的真心,「若你不信,可將我的心剖出來一探究竟。」
褚懷玉仍冷眼晲著她,沒來由的問道:「那你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嗎?」
「自然不會。」
「我愛你,我寧死也會護你周全。」
褚懷玉滿意了,要的就是這句話,勾唇一笑,唇角的梨渦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蕭重九不明所以,但見他笑,心中生出一股隱秘希冀,以為他被自己打動了,願意原諒自己了。
但不過一秒,蕭重九臉色驀地蒼白。
褚懷玉拋了拋手中的匕首,兩三下後,他停下動作,雙眸對上她,手一揚,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動作太急,又沒有經驗,一不小心劃破了脆弱的肌膚,瓷白的脖頸間出現一條血痕,仿佛完好的美玉有了裂痕。
褚懷玉決絕一笑,「我與殿下再無瓜葛。」
蕭重九僵住,雙眸死死盯著他,痛苦蔓延在眼底,他以自身為棋,受威脅的人,變成了她。
蕭重九蠕動雙唇,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沉默,目光落在他頸間,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跡掛在上面,是如此的刺眼,更難受的是她的心。
在送他這把匕首時,她想過匕首會刺向別人,亦或是自己,但從沒想過,他會用它刺向他自己。
褚懷玉屏住呼吸,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死而復生,他想活著,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死。
兵行險招,此為下策,可他累了,不想再與她糾纏。
時間仿佛被凝結,一分一秒竟變得如此緩慢。
褚懷玉心中焦躁不已,握著匕首的手已緊張的出了一層冷汗,心如死灰,還是失敗了嗎?
蕭重九說喜歡他,也不過如此。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時,卻聽到蕭重九道:「好。」
蕭重九的聲音極輕,恍若微風,可他還是聽見了,這一字「好」於他而言不亞於天籟之音。
蕭重九失神,喃喃重複,「好,再無瓜葛。」
她的眼眸酸澀脹痛,可這點酸痛遠不及她心中的痛。
蕭重九黯淡的眼眸看向他,「我已答應,你放下匕首,莫再傷了自己。」
褚懷玉聞言,垂眸,思考了一兩秒,依她言放下了匕首。
四目相對,只剩無言。
蕭重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將他的一眉一眼都刻進心裡,餘生漫長,總要記得點什麼的。
她微合眼帘,「在離開前,可否允我一件事。」
頓了頓,苦澀道:「就當是垂憐。」
褚懷玉掩眸,若一件事便能與她劃清界限,自然是值得的,但也並未貿然答應,也是謹慎問道:「什麼事?」
蕭重九低頭,目光落在心口處,傷口未上藥,已有血跡重新流出,沾染上了衣服。
「為我上藥。」
就當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蕭重九本有一千種辦法可以將他困在身邊,可對上他冷漠的眼,心跳幾欲停止,她心裡明白,那樣做了,只會將他越推越遠。
放開他,很難,蕭重九苦笑,可他都把匕首架脖子上了,再難,她也不得不做。
「好。」褚懷玉稍加思索,便點頭同意了,畢竟也不是什麼難事。
房間裡,燭光搖曳,一人坐立,一人站立。
蕭重九解開了衣服,衣襟後落,露出了胸前的傷口,傷口不大卻極深,血淋淋的,看起來很是駭人。
到底曾有過肌膚之親,褚懷玉頗有幾分不自在,微微撇開了臉,但這幾分不自在,在看到她駭人的傷口時,轉瞬消失。
褚懷玉一言不發,拿來傷藥,默默為她上藥。
蕭重九放緩了呼吸,生怕驚擾到他,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身前忙碌的人,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近。
二人離得近,獨屬他身上的松香隨之而來,蕭重九不禁愣神,滿足過後便是無邊無際的落寞,以後再不屬於她。
苦澀感在心底一圈又一圈的飄散開,讓人再度紅了眼。
「好了。」
蕭重九回神,身前的人已後退一大步,僅一步的距離,卻像是天塹,將人隔在兩端,讓人遙不可及,心也變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