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菖蒲昱能下狠心,就算氿祳和氿胤也能追隨他的政令自革,可菖蒲還有那麼多的大家世族,那些人的利益可全在那些根基之上。
他們不會允許菖蒲昱和氿家以任何理由私動,否則絕對會玉石俱焚,讓菖蒲國陷入衰敗與動盪。
所以就算菖蒲昱再羨慕,氿祳再欽嘆,菖蒲國目前也無法真的像夏國一樣改制重立。
想要不重傷菖蒲的改動,那就只能通過漫長的時間,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來潛移默化的更改才行。
氿祳說這些時,夏琰身後的公良城和謝樅都沒說話。
他們一個是廢除奴隸制改革新制的親身受惠者,一個是新制的親眼見證者。夏國的變化他們都親眼親身的感受著,比菖蒲昱氿祳等人感受更加深刻。
公良城與謝樅皆默默看向前面的夏琰。
謝樅目光複雜,若他身上沒有背著那些血海深仇,如今的夏國,倒是他很願意定居的地方...若他以後完成復仇了還能活下去,他覺得...他應該會願意回到夏國買一處宅子,度過餘生。
公良城則是帶著感激,沒有夏琰他可能早就死了,更別談什麼復仇,以及如今的身居高位。
所以無論夏琰想要他做什麼,他都會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儘自己全力做好。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公良家的祖訓,公良城也從小便印刻在心。
而她對他之恩已堪比再生,所以未來無論發生什麼,他公良城都會一直追隨於她之後,做盡任何她想要他做的事。
眾人情緒各異間,前面被各國商士們圍著圈內已發生了新的情況。
被五個侍者齊推都沒推動的男奴,在四周眾人或鄙夷、或可笑、或厭憎的目光里,迎著管事同樣鄙惡的目光,把懷裡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抱著的書簡呈了上去:
「若是覺得我侮辱了聚才閣的門檻,我可不入聚才閣之門,但這些書簡,是我苦讀了十幾年各大史書聖典後的心得,上面的想法皆來自古先聖賢。我是奴隸,但書籍學識沒有高低之分,還請聚才閣不吝一覽。」
男奴聲音堅定清悅,四周的鄙棄、嘲辱、叫罵等,似乎半分也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只定定望著聚才閣,高高拖舉著自己的書卷。
但可惜,他這番堅持,在四周連人都不當他是的眾人眼中,不過是徒增笑料的不知好歹與得寸進尺罷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個奴隸在說什麼?他竟然還自詡讀了十幾年的先賢古籍?先賢古籍是他能讀的嗎?真是有辱斯文!敗壞賢古!」
「就是!先賢古籍他能讀得懂嗎?還自寫了心得?什麼心得?做奴隸的心得嗎?」
「真真是有辱斯文,聚才閣今日若敢收他那竹簡,以後就別想再招到任何賢士,也別想任何權貴再來它這招賢士,誰願意和奴隸一去共事?簡直是自甘為奴!還不如住進自家畜生圈裡去!」
四周看熱鬧的人們,身上穿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國不同服飾,但他們對奴隸的態度卻都出奇的統一。
奴隸不是人,只是個低賤的消耗品,與家畜無區別。
而家畜能讀書嗎?自然不能!那簡直是有辱聖賢!
聚才閣前的管事也更加怒惡了,他大步走到男奴面前,伸手去碰那些書簡,然後在碰到的一瞬間猛然一掀!
被男奴疊的整整齊齊的書簡,瞬間全被掀棄在了地上,潔淨的簡身染上了污髒的泥濘。
管事指著似僵住的男奴再次怒罵:「滾!帶著你這些有辱先賢的東西滾!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還敢頂著先賢的名頭來我聚才閣撒野!我告訴你!趕緊滾!不然我就直接報官!把你當做逆奴打殺了!」
四周的侍者們又開始推攘男奴,動作間完全不顧地上灑落的書簡,腳踩踏上去,直接踏裂了好幾根簡條。
男奴終於動了,他躬下身,想去撿起自己的竹簡,但他的腰剛彎下,一道隱秘的內力忽然打上他的腿彎。
男奴悶哼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四周眾人見此,哄然大笑。
這男奴剛剛一直跟個臭石頭一樣,怎麼罵怎麼辱都不動不變色,讓他們好生沒意思。
現在終於跪地而伏,簡直讓大快人心,眾人也嘲罵的更加大聲。
遠處看著這一切的夏琰,目光朝著東南角的一家酒樓樓頂看去。
她習武后五感聰識,剛剛那一瞬射來的內力她感知的清清楚楚,就來自那座酒樓樓頂。
不過她看過去時,樓頂只剩下一閃而逝的小半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