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魏還是過於落後了,相比宋時所在的新世界。
正因為它的落後,所以它現在處於一個孕育先進生產力的最佳溫床。
也是因為它的體制問題太多,朝政千瘡百孔,國家已經到了一種幾乎無以為繼的地步。所以才能容忍宋時以一種摧枯拉朽,大刀闊斧的方式進行社會改革。
任由宋時鞏固社會資源的重新分配,去培養一些還沒在這個世界出現的,新的階級力量,去確定新的生產方式和社會變革的落地實施。
在這個世界新舊交替的時候,舊大陸想要煥發新生,就需要徹底的改變,而想要保證這樣改天換地的成果能安穩的誕生,太快,或者太慢都不行。
最重要的是,它還需要一個臨時性的,過渡的,能為大多數還未覺醒民族意識的百姓所能接受的政權。
但是這個政權,終究只是一個為了達成其他目的而暫時使用的障眼法,只是一個手段,一個終將消散的封建幽魂,而不是目的。
如果宋時或者賀章,亦或是龔敬上位,那麼等到社會的改革,和民族意識所滋生的民族資產階級積蓄到了一定的力量的時候,就將面對一個和拿破崙的現代皇庭一樣的問題。
想要發展現代化就要做到重工業集中化,家庭工坊化,農業集體化。而一旦做到這幾點,封建的農耕社會幾千年來所形成的基本盤,就會被全面扒掉。整個社會的結構會開始進入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新的階級,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的思想會開始誕生。
到時候,宋時或者賀章,要面對的就是一個根本性的矛盾。
你是誰的代言人?
是宋時用盡手段細心呵護所培養出來的引領帝國向現代轉型的民族資產階級?
還是由她或他的血脈繁衍,和新的世家,新的地方豪強,上下勾連的封建階級?
然而這兩方,不管哪一派發揚壯大,最後要面對的最終對手,都是宋時。
在新舊政權交替間,宋時需要一個殼子,一個名義上的口號,一個可以隨時推翻也不會傷筋動骨的存在。
在宋時對大魏進行改造的時候,這個殼子既要方便她進行改革,也要能安撫民眾還未轉變過來的心態,和還沒有全面萌芽的民族意識。
然後在合適的時間,在歷史的使命完成以後,順利的消失。
歷史的演化永遠存在,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代清將封建帝制發揮到極致的時候,也就是帝制註定在這片土地上消亡的時候。
「陛下,您很重要,太子生前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賀章能做一個普通人,不必沾染大魏的傾覆的責任。太子為大魏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一切,而賀章征戰數十年未有一日停歇。到如今,只有您能幫太子完成遺願了……」宋時的臉上的微笑帶上了一絲苦澀和惆悵,顯得尤為誠懇。
「你發誓!」靖安帝臉上神情變幻,看著賀章,又看看宋時,仿佛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如果你們欺騙我,賀章如果不是大魏的血脈,那就讓宋時眼瞎耳聾,口舌生瘡,生不如人,死不入土。賀章則千刀萬剮,九族皆亡,永絕天地人三界!你們兩個生生世世,不復相見……」
賀章:「……」
宋時:「……」
不是,你們魏家人有病吧!
「如果你們連這種承諾都不願意給的話,那我寧願以死殉國,也絕不妥協……」靖安帝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男女,然後大有捨身取義的衝動。
他的骨氣怎麼總是用在一些沒用的地方?
「算了……」賀章抽刀,不想再和這個神經病廢話了。
「別!別!別!」宋時一個快步走上拉住賀章的手臂,死死的拉住他讓他別往靖安帝那邊砍。
「答應了!我們答應了!就一個誓言罷了,別搞的手足相殘!你們魏家真沒幾個人了!大局為重,大局為重!我們問心無愧!」宋時幾乎整個人都要掛在賀章身上了,生怕他一個不爽真的揮刀砍過去了。
宋時語速飛快的念了遍靖安帝說的誓言,雖然有隻手空不出來,但是起碼態度還是給足了的。
然後她死命的拉了拉賀章,賀章殺氣騰騰的看著靖安帝。
宋時瘋狂的扯著他的盔甲,幾乎都要把他身上的一塊甲片給扯下來了。
賀章閉了閉眼,然後咬牙一字一句的把那段誓言,複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