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和陳漁跟在田川松三人身後不遠處,邊走邊脫了外套,裡面做好黑色內襯,外套一翻再穿上,瞬間就和之前去松浦府邸光鮮的樣子區分了開來,沒入人群之中十分自然。
陳漁順手在旁邊的兩個小攤買了斗笠,遮住了兩人的面目,跟在田川松三人的後面,看起來更加不顯眼了。
田川松穿著木屐,雖然步履蹣跚,但是目標明確。
沒有絲毫猶豫的動作,直直的朝著平戶港的荷蘭商人聚集的那條街走過去,沒有一絲要去隔壁的住滿了大魏商人的唐館的意思。甚至還路過了幾個明顯貼著鄭氏招牌的店鋪時還閃躲了一下。
田川松帶著兩個孩子拐進了一家荷蘭人開的商店,身穿和服的紅髮洋人看到田川松,目露驚異之色,趕緊拉住了她,將她帶進了房子裡面,而這家店正是一家西洋鐘錶行。
陳漁則是去附近轉了一圈,確定這個店鋪只有一個正門後才回來。
半響陳漁才疑惑的說道:「鄭一官和洋人的關係不錯啊!居然可以在荷蘭人的眼皮子底下埋暗樁。紅旗幫的宗旨不是見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就殺嗎?」
因為紅旗幫的前首領汪一,在馬尼拉經歷的西班牙人屠華過往,他對於所有的國外人,尤其是洋人都是不冷不熱的,如果是正經做生意的還好,一但被查出手上有犯過人命案,必然就會被紅旗幫追殺。
如果是海上遇到的西洋海盜,那麼他們最好祈禱能遇上一場風暴,將他們和紅旗幫的船隊分開,否則,占據了地利的紅旗幫船隊就會將他們追殺到大海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大魏的帆船速度非常的快,遠遠勝過他們的克拉克帆船和蓋倫帆船。
當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紅旗幫需要獨占關於大魏運輸到東南亞的渠道,並且從中抽成。
曾經在大魏帝國封閉海疆的時候,整片海洋變成了紅旗幫的天下,巔峰時期,每一艘私下在海上運行的商船如果沒有紅旗幫的授權,將無法安全的到達目的地,畢竟紅旗幫也不是什么正經的政府機構,閒的時候兼職一下海盜也很正常。
汪一對於海洋的掌控,從蘇門答臘一路蔓延到長崎。
不過這一切都隨著汪一的去世而落下了帷幕,現在的紅旗幫明顯撕裂成了兩塊,以馬尼拉為界限,從汪一嫂掌控的南海海域到鄭一官掌控的東海到鯨海海域。
「開什麼玩笑,荷蘭人還在大琉球的島上有城堡和駐守點,鄭一官能駐守台灣對抗嶺南,怎麼可能會和荷蘭人決裂,他甚至還在澳門的時候接受過洗禮,信的基督會,取了個西洋名字:尼古拉鄭。他對於那些番邦人的態度可和汪一不一樣……」
宋時看著進去的田川松,總是擔心會不會出現電視劇裡面的那種有挖好的地道的情況。
陳漁沉默了一下,對於鄭一官有些起了殺心:「等會兒胡泉他們到了,就把這個鐘錶行圍起來,隨便找個藉口就行。」
突然,宋時和陳漁一起轉頭看向了街頭的另一個地方,同時開口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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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鐘錶行的維修室裡面,正在努力換上一身西洋裝扮的鄭森突然出聲問道。
在另一個換衣間忙碌的田川松,也抬頭問給自己束腰的紅髮女僕。自從從那群大魏的人手裡逃走後她就一直覺得很不舒服,仿佛一直有人在盯著自己。
但是沒辦法,好不容易逃離了松浦氏的禁錮,她只能去找鄭一官曾經和自己說的過的荷蘭人開設的暗點,尤其他還提醒過,尤其不能去掛著鄭氏招牌的店鋪,因為很可能已經被汪一嫂滲透了。
等了快十年,這很可能是唯一能離開平戶港的機會,她不想錯過。
女僕手上不停:「好像是很多人在喊什麼?夫人我們需要快一點,離開平戶港去往月港的荷蘭船隻在一個小時就要出發了……如果錯過這班船,就要等到三天後了!」
雖然是突然接到的命令,但是看在金錢和鄭一官的許諾份上,荷蘭人的速度還是非常快捷的。
其他兩個女僕則在幫他們換上衣服和假髮,掩蓋他們黃色人種的特徵。
鄭森心裡有些不安,換好衣服後打開了旁邊的窗戶縫隙,透過縫隙,他清楚的看到:外面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高舉著十字架和聖像的旗幟嘴裡還在用日語吶喊著什麼,一些帶刀的浪人武士也跟在他們的身邊一同喊著,最前面的那個卻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一邊沉痛的訴說著這幾年,德川幕府對天主教徒的殘酷迫害,以及在天災歉收的情況下,九州島各地的藩主對民眾的稅收和勞役有增無減,一邊號召所有天主教的信徒們一起起來抗議這不公的一切,在主的引導下,殺掉各城各村的藩吏,破除這黑暗腐朽的一切,將糧食與水還給百姓……
他們的身後匯聚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最近島原、天草地區連續發生天災讓很多的流民湧進了城市,不僅長崎,就連偏遠的平戶港也難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