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12歲的孩子正是雌雄莫辯的年紀,但是說起話卻理智的像個大人一樣,仰頭的那個角度倔強的像個少年,李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此時的李氏和宋時已經不是剛出暨安府出發的時候樣子,兩個人收拾了馬車上的行李,宋時的頭臉包的嚴嚴實實的,臉上又是血又是泥混著汗,只感覺是個髒猴哪裡還能看出女孩的樣子,尤其是宋時趁李氏不注意的時候把自己之前及腰的長髮也給割了,長長短短的,還炸著毛,身上的衣服也是一看就不知道從哪扒過來的,一點都不合身。
李氏看到她那一地的頭髮又氣又愧,頭髮對於女孩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參差不齊的頭髮四處炸開的宋時看起來就像是個男孩子,這樣的世道,活下去的機率要遠遠大於女孩。
長長嘆了一口氣,李氏也是如此跟著把頭髮剪了,還穿了最多的衣服把身體裹的嚴嚴實實模糊了性別特徵。
現在兩人看上去就是一個有些矮小粗苯的男人帶著一個小男孩的樣子。
亂世之中,女人帶著女孩是活不下去的,她只能儘量往男性的方向偽裝兩個人,還改了稱呼。
宋時已經連可樂炸雞奶茶火鍋都不敢想了,因為這裡已經慢慢能看到一些同樣是逃亡的人,有的拖家帶口,有的成群結隊,有的單身一人,還有三三兩兩匯聚成團,人多的看著落單的,那眼神上下掃射,就和宋時以前看香辣鍋的眼神差不多,盤算著從哪一塊肉下手。
從暨安府出發還不到一個月,但是人性的崩壞速度卻超過所有人的想像,官道之上就有不少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或完整或殘缺,卻都一樣身上一無所有,甚至連野狗都沒有來啃噬,因為所有能吃的東西包括野狗早就被吃沒了,撲鼻而來的惡臭和無數的蒼蠅縈繞在腐骨上。
選擇背井離鄉的人,
從出發的那一刻,拋棄的就不僅僅是故土。
逃亡的流民和土匪強盜之間的界限模糊的誰也分不清楚。
李氏當年也是關中大旱跟著丈夫逃荒到暨安府的,只是丈夫和女兒終究還是沒能挺過去,只有她最後被宋家夫妻救了下來,宋夫人身體不好沒有奶水,於是把她留下來當了宋時的奶娘。這一路上所見所聞自然讓她明白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世道,只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要繼續經歷一遍噩夢。
宋時扶著李氏,遠遠的和路上的流民都保持著距離,她現在唯一的武器只有靴子裡藏著的一隻匕首,是她無意中發現的,左邊的靴子裡是匕首,右邊的靴子裡是一些金銀葉子。
應該是程家準備的,可惜沒有食物。
李氏帶著宋時遠遠的跟著官路旁邊走,不遠不近的跟著一群一看就是一個村子的人,距離保持的剛好,既不至於引起對方的警惕,也不至於離的太遠被旁邊人盯上。
可惜這樣該死的世道是見不得人一帆風順的,雖然李氏帶著宋時一直都在走,從來沒有停過,但是她們兩個體力畢竟還是太弱了,加上食物不夠,漸漸落在了後面。
兩人漸漸陷入了一片空寂的草叢,安靜的沒有任何鳥鳴和蟲聲。
李氏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上,三天沒有進食的她忍不住眼冒金星,雙腿麻木的就像灌了鉛一樣:「小時,你還是先走吧,別管我了,我歇一會兒,就一會……我後面會趕上你的……」
宋時轉頭也是頭暈目眩,但是還是勉勵勸李氏:「爹,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快趕上前面村子裡面的人了,我們有錢,可以再跟他們買一點吃的,只要找到他們就一定能活下去。」
宋時還試圖在這片被無數人路過的草叢裡找到找到一點眼熟的野菜,終於在旁邊看到了一顆矮矮的葵,上面布滿了青色的果實,但是旁邊已經有一些轉成了黑色,宋時趕緊把黑色的龍葵摘了下來。
龍葵是全株有毒的,尤其是青色的龍葵果毒性最強,但是黑色成熟的龍葵果卻會把毒素轉換掉,還帶有淡淡的甜味。
她跌跌撞撞的把手上的龍葵果餵給已經快要昏迷的李氏,李氏本能的吞咽了,似乎恢復了一點神智但是又好像連之前約定的稱呼都忘了。
「小姐,我剛剛夢到了我的女兒……還有我的丈夫,他們在等我……」
「不不不!」這一路相處照顧,雖然她不是真的宋時,但是她卻是真的把李氏當成了自己的長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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