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國對沈南星其實一直不太喜歡,這丫頭仗著小時候跟外公學了幾年皮毛,就到敢給村里人看病,他才是村裡的赤腳大夫,管著村里衛生所*,可是有不少村民都說他看得不好,不如沈南星。
人們聽宋建國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當然最主要的是,沈南星除了弄點草藥給村民們治頭疼腦熱,也真沒治過別的什麼大病。
畢竟頭疼腦熱感冒啥的,治得好不好一般也不會死人,去找宋建國看一回得給5毛錢呢,沈南星不要錢。
真有啥大病,誰會找沈南星啊,也不會找宋建國,起碼得去公社衛生院吧,或者乾脆直接去縣醫院。
所以大家也都真不覺得沈南星能看這麼嚴重的病。
宋建國冷笑:「我當了多少年大夫,要不是早年被人頂了,我現在就是縣醫院的醫生。我見過多少病人,她又見過多少?」
「前兩天他娘就是隨口說三禮當兵前幹過的混蛋事兒,她就不願意了,咒生子他娘,說人家得了舌癌!人家生子他娘就是上火,舌頭生瘡了,都能叫她說成舌癌。」
「反正話我放這兒,你們信我就趕緊把大嫂送去衛生院掛水溶栓。不信我也沒話說,人是你們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撂下這句話,宋建國直接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有人讓談家明趕緊騎車去送,宋建國一把甩開,明顯是生氣了。
談大伯和談家勝都有些迷茫,到底該聽誰的。
談家明皺著眉頭看沈南星。
沈南星認真說道:「大爹,大哥二哥,不能耽擱了,大娘必須馬上止血。」
談家悅看看還在遲疑的父親哥哥,氣得跺腳:「我信小南姐,她真能行!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前幾天去公社,小南姐還救了個快被噎死的小孩,在公社衛生院又治了個特別難治的病人。對了對了,還有為民叔,為民叔這些天總是一吹風就出一身的汗,這毛病你們知道不?小南姐給開了藥,當天就起效了!昨兒我回老宅碰見為民叔還在問他,他說都好了大半了,還說三天的藥吃完他又要去抓藥了,問小南姐要不要調整一下藥方,小南姐她真行,你們就聽她的吧……」
然而,沒人把談家悅的話聽進去。
就在這時有人喊道:「大勝他舅來了。」
欒秋霞就是本村人,娘家就在村東頭,談家大房蓋到麥場這邊是在村最北頭,一個村的距離,說近不近,但肯定不遠,想必是有人跑去報信了,欒秋霞娘家哥哥這才急匆匆趕過來。
人一進院子,立馬就有人把眼下的情況給說了一遍。
「東方啊,你說說咋辦,是聽建國的,還是聽三禮家的,你是娘舅,你給拿個主意。」
在農村這兒,娘舅大過天,出嫁的姑娘有什麼情況婆家拿不定主意,娘家爹娘又都不在了的,都是叫娘家兄弟過來拿主意。
欒東方皺著眉頭:「甭管是啥,先把人送醫院才是正經。」
談家悅忙說:「大舅,小南姐說我娘腦子出血,得先止血,要不然就是拉去醫院也晚了。」
「真要是腦出血的話,那是兇險的很,這路上顛來顛去的,出血怕是更多。」
「那要不是出血,是血栓呢?再一止血,血栓不是更出不來?會不會影響人家醫院給溶栓?」
「就算真是出血,咋治,說得好聽得止血,那可是在腦子裡,又不是手上割個口子捂住就算了,腦子血管崩了,誰能給堵住?」
「就是啊,三禮家的,你給大傢伙說說要咋止血……哎喲,這這這這咋就已經動上手了?!」
人們這才發現,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沈南星手裡的針已經扎在欒秋霞頭上,這都扎完了!
「真是胡鬧,都還沒說出個三二一,就敢動手!」
「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膽大了,學點半吊子草藥就敢上手治這麼大的病。忒莽撞了,說不準那金元寶還真不是在訛人。」
欒東方也是臉色大變:「你們爺兒幾個就這麼看著?今兒秋霞要真出什麼事,你們這日子就別過了!」
談家悅一張臉漲得發紫:「大舅,小南姐能治,真能!」
欒東方瞪著眼:「你懂啥?這可是你娘,真是白疼你了。」
沈南星目光嚴肅:「行了。出血暫時止住,出血量不算大,人要不了多久就能醒過來,但還需要後續治療。還是趕緊想辦法把人送去縣醫院,路上儘量少顛簸,尤其是頭上那幾根針到醫院之前不能動。」
見所有人都還一臉震驚,沈南星又說道:「三禮從小跟著爹娘長大,跟著兄弟們一起排序,這就是親爹親娘。要換了是別人,不叫我動我肯定不動,但這是三禮的娘,你們就算是不信我,為著三禮,我也得治。」
知道自己還留在這兒,大家都會尷尬,她說完之後就也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至於說大伯一家子信不信,等欒秋霞真的醒了,他們自然就信了。
被村里人質疑被冷言冷語,她懶得理會,也不想辯駁什麼。
這些都很正常,她完全能夠理解眾人的心情,即便是名醫都不可能取得所有人的信任,更何況她現在醫術上完全是無名小卒,甚至還有個「庸醫」的稱號冠在她頭上呢,不信她才是正常的,她也無意打誰的臉,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