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她看到自己上身穿的,是件頗有時代特色的紅色燈芯絨上衣,下面是黑色滌綸褲子,也就是曾經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的確良,腳上是一雙偏帶布鞋,底子還是手工納的千層底。
抬頭看去,房頂是那種老式木製橫樑結構,中間還吊著一個老式燈泡,發著昏黃的光。
那手一摸就掉粉的石灰白牆上,貼著個大大的紅雙喜剪紙。
遠離窗子的那面牆邊,擺著張一米寬的木床,上面躺著個皮膚蒼白身形瘦削修長的男人,床邊的被子外面掛著個尿袋。
沈南星忍不住走近過去。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是她的新婚丈夫,植物人談禮。
看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臉色蒼白,極其瘦削的男人,上輩子的那些早被她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緩緩浮現。
她外祖秦家,是傳承數百年的中醫世家,家中子侄大多數都死在了抗戰中,只有他外公秦安平活了下來,成了秦家唯一的獨苗苗。
外公只生了一個女兒,就是沈南星她媽秦菘藍。
1957年,秦菘藍和農村出身的大學生沈成山結婚,生下沈南星。
1966年,沈南星8歲,外公秦安平被打倒不幸過世,身為大學教授的母親秦菘藍,也被牽連。
生父沈成山迅速離婚劃清界限,又娶了個家庭成分好的寡婦,帶來一個比沈南星大1歲的女兒。
沈南星就被送回鄉下老家,跟著爺爺奶奶叔叔們一大家子過活。
曾經物質生活精神生活都極其豐富的秦家繼承人,變成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曾經對她各種疼愛極其熱情,態度上還格外小心翼翼的爺奶叔嬸們,一瞬間變了嘴臉,對她非打即罵呼來喝去,吃不飽穿不暖,還有永遠數不清的活要干。
16歲那年,她剛開始只是感冒發熱,最後卻被折騰到重病垂危。
村里婦女主任宋秀芳看不下去,一個電話打到省里父親的工作單位,她才得以被送回省城看病。
原以為總算能留在省城,可知青下鄉政策已經非常嚴格,沒有工作又符合年齡的都得下鄉。
她憑著從小學到的中醫藥知識,通過了藥材收購站的招工考試,可卻被生父和繼母私下操作,把這個名額給了繼姐,並且在第一時間給她報名下鄉插隊。
為了「照顧」她,生父和繼母通過關係,把她下鄉插隊的地點就安排在老家村子,理由是繼姐一天都沒在鄉下待過肯定適應不了,她都在鄉下那麼多年肯定早習慣了,在老家插隊家裡還能繼續照顧她。
照顧?
那是折磨!
日子一天天煎熬著過,終於等到高考恢復,她第一時間報名參加高考。
她很有信心,報的全國最好的京市醫學院,她想學西醫。
考完試她也覺得自己考得不錯,可不知道為何,別人的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就她沒有。又等到過完年,別人都要去上學了,她也還沒等到通知書。
她求在縣城派出所當所長的小姑父幫忙查一查。
小姑父查了說高考成績屬於重大機密,不公開,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就是考上了,沒收到就是沒考上。
可能是她報的學校分數太高,填報的人太多,許是就差那麼一兩分。如果當時別報京市醫學院,報本省的應該就能考上了。
小姑父還鼓勵她說今年沒考上也沒事,明年再考,上頭已經確定不會再停止高考,年年都能考。
小姑父說的有道理,她覺得自己考得好,但全省那麼多人,全國更是有上百萬人參加高考,而她報考的又是醫學類院校中的第一,她也確實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能考上。
她失望,但並不氣餒,決定好好複習過幾個月再參加7月份的高考。
可沒過多久,她就被鎮上的二流子金元寶訛詐,非說她開的藥把他吃壞了,要她嫁給他,不然就得去坐牢,叫她一家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她當然不會同意,可爺爺奶奶哭天抹淚,叔叔嬸嬸堂哥堂妹們也都指責她,連累家人。
就在她走投無路萬念俱灰時,村上德高望重的談老太太,問她願不願意嫁給談禮沖喜。
只要她願意嫁,金家逼婚的事,談家出面擺平,以後還叫她繼續讀書考大學。
有人覺得這是趁火打劫。
可對沈南星來說,這絕對是雪中送炭。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於是,在金家上門逼婚之時,談家老太太也登門了,帶著村幹部和縣裡的幹部領導一起,跟金家搶人,說她已經答應要嫁給她那個因公負傷的植物人孫子,誰敢來搶她家孫媳婦,就是結死仇。
爺奶問沈南星,是不是真的。
沈南星毫不猶豫點頭。
如果真的要嫁,她寧願嫁給因公負傷的植物人,至少那是個英雄,而不是金元寶那樣的流氓色鬼。
上輩子,她嫁過來談家之後,談奶奶果真信守承諾,並沒有為難她,更沒阻攔她繼續參加高考,只說希望日後她死了,沈南星能幫著照顧一下談禮。
3月結婚,7月份她參加第二次高考。
這次高考領導人說為了防止走後門,高考成績公開。
她不信命,再一次填報京市醫學院,終於收到錄取通知,但卻是海市醫學院,去問了才知道是有好心的領導怕她再落榜,幫她改了志願。=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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