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鈞耳鳴陣陣。
不!祂才不是你的所有之物,祂本該是璃月真正的主人,是世間最崇高無上的存在!
「呵,不過是個人類匠人而已……」
龍王不再多看一眼,風聲掠過,帶著懷中之人消失在夜色深處,留下的,只有那份令昆鈞幾乎窒息的屈辱與無能為力。
在大門關閉的剎那,昆鈞像一個窮小子貪婪偷窺巨龍困鎖珍寶的牢籠,自然看見門後留下的生活痕跡。
他好像出現了幻覺和幻聽,氣到失控間眼露凶光。
他看見,他自然是看到了——雕花紅木榻上,輕軟的織錦披毯隨意搭落,繡著雅致的銀杏暗紋,微微捲起的邊角是囂張占有,覆蓋其上的岩龍龍鱗。
紫檀木雕刻的屏風前,此起彼伏現出牆上懸掛著精緻的畫軸,皆是人類與龍王的身影。
畫中人含笑攜手,或是春日放燈,或是秋夜對酌,俱都鮮活生動。
而正中的一幅婚儀畫卷最為顯眼,龍王有力的手臂牢牢環住人類的腰肢,將契約者緊緊扣在懷中,十指交纏,掌心相貼,人類眉目有些沉鬱,疲倦卻無法逃脫。
是啊,倘若曾經的魔神不自願以身封印層岩,若陀龍王又怎麼會竊取神靈的心血,成為璃月「當之無愧」的主人?
又怎能以私心囚禁魔神千年?
微涼的晚風中,作為一名無能的人類,昆鈞在一瞬間好像聽到門後傳來哭泣一般地嗚咽聲。
……
咔嚓一聲。
高大的匠人當著鍾離的面,捏碎挑選出的石珀。
鍾離:「?」
礦石攤位上堆疊的夜泊石泛著幽藍磷光,上好的石珀折射出碎金流彩,電氣水晶劈啪作響的紫電在潮濕海港空氣中織出細密蛛網。
赤銅秤桿敲擊黃銅盤發出清脆聲響,不遠處還有店家熱情攬客,將中等礦石當做高檔的寶石賣,「沉玉谷來的新貨!比雲來海水更通透的清水玉——」
被捏的細碎的石珀從昆鈞掌心漏出。
昆鈞眼睛猩紅的看過去:「抱歉,店家,我剛剛在想其他的事情,是我失態了……」
店家說:「打打打打——都打折,夠給你打折!」
話音剛落,驚恐的店家一頭鑽進櫃檯下面,和店中驚恐的夥計抱頭痛哭,甚至連門口負責安保的龍蜥都嚇成了蜷縮的穿山甲。
「好漢千萬冷靜,生命誠可貴,一切好商量啊!」
昆鈞鍾離:「……」
昆鈞失落的笑了笑,「抱歉,鍾離先生,我剛剛只是想測試番這批石珀的硬度而已,卻不想一時手滑。」
「我天生力氣大,沒有嚇著您吧?」
「怎麼會呢……」
鍾離緩緩搖頭,以普遍理性而論,只有突然出現在床上的「一頭丈夫」才會嚇到他。
昆鈞盡力壓制自己的感情,還是控制不住,不經意間指尖擦過鍾離垂落的發尾。
帶起一縷霓裳淡香。
鍾離背對著昆鈞,就像沒有感覺到不對勁一樣,還笑著拿起另一枚礦石,「這塊石珀中的紋理。」
他舉起半透明的晶石,日光穿透金色棱面在他瞳孔里點燃鎏金漩渦,「是否像璃月山間時有出現的岩印?」
「像……」
昆鈞定定看著鍾離。
心說像岩之魔神的眼眸,卻沒有您的眼眸明亮。
匠人含糊的吸著空氣,霓裳花香與「野生人類柿子」的氣息在方寸間交融,他們撞進彼此的視線。
鍾離:「嗯?」
昆鈞便血朝大腦翻湧,因為心中仰慕之人,正在柔軟無害的仰頭看著他。
也在此時,鍾離驟然轉頭,清晰捕捉到對面鐵匠鋪飛濺的火星里傳來壓低的聲音。
「……若陀龍王將損毀太威儀盤收走,交給七星修復重造了……說是要在典儀上重新拿出,獻給龍王、諸位真君和府君鑑賞。」
千岩軍教頭擦拭著鉞矛回道:「太好了……層岩巨淵震動……有了太威儀盤說不定就能鎮住地脈里的黑潮。」
「可是,讓誰拿著羅盤去找黑潮泄露定點呢?」
「……這可是……傳說必須要隱去一神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