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天塹,珈澤清醒過來。
他再沒有靠近她的身份與資格,青瑤發現他時,珈澤落荒而逃。
後來,顏銀舉辦春宴,刺客出現。他下意識上前抓箭,讓他徹底認清自己的心。
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
於是知曉,他竟還是在可恥地妄想!
認出刺客青年時,珈澤快氣瘋。
他生氣的點,甚至不是宴北辰想刺殺青瑤,而是畫酒竟然背著他,勾結外人。
明明曾經,他們才是無話不談的人。
什麼時候開始,畫酒最親近的人,不再是他?
嫉妒讓他失去理智,於是逼畫酒親自動手。
事後,他很冷靜地想,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認真設想過無數次,答案是,他依舊會毫不猶豫,救畫酒。
無關理智,只是本能。
她是他從小看護長大的姑娘,哪怕意識到被欺騙,還是會下意識上前保護她。
至於青瑤。
他對不起青瑤。
然而周圍總有人提醒,畫酒只是他的妹妹!甚至連將愛意說出口的權力,都被剝奪。
所有人,所有事,都在無聲提醒,只是因為身份,他們才不可以在一起!
珈澤曾以最惡劣角度揣測父親。
看見自己痛苦,父親一定很高興吧。
畢竟,只有父親知道,他喜歡的人,一直一來,都是畫酒。
父親一生也沒得到母親的心。
所以憎恨世間互相傾慕的眷侶。
星州天君,高高在上,清楚一切,注視一切。旁觀者般的惡意,令珈澤如芒在背。
這不是對他的歷練,只令他再也挺不直脊背。
令他扭曲。
父親在逼他。
母親在逼他。
所有人都在逼他!
與洛州聯姻的晚宴結束後,他鬼使神差,走到雲水居的小樓前時。
心底甚至是死寂般的平靜。
一陣兵荒馬亂,看著身下少女,她的眉眼近在咫尺,變得生動。
這樣才該是她。
她該是他的未婚妻,而不是妹妹。
他想親他曾經的未婚妻。
畫酒的抗拒,讓珈澤意識到,她不願意。
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他們從未兩心相許。
一直以來,都只是他一廂情願。
他看著她,眼中似有水珠滴落。
回望這一生,他時常迷惘,不知在努力些什麼。
在雪域時,他非要拿到最好的浮沉劍,是因為姨母總打罵畫酒。
他答應過畫酒,要保護她。
要變成最強的人,才有資格保護她。
秘境第二境,他差點就輸了。
可因為心中執念,他僥倖逃了出去。
珈澤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秘境中的「靈」,學會了他的愛。
用來困住三百歲進入秘境的畫酒。
秘境的「靈」失敗了。
他也失敗了。
畫酒一點也不喜歡他,不會為他動容,這個事實令珈澤感到頹廢。
在蒼野輸給宴北辰時,珈澤終於釋然。
可他曾經說過的話,都不作偽。
「阿酒,怎麼在這裡哭?姨父姨母吵架了嗎?」
「別害怕,等你長大了,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無論畫酒記不記得,這都是他對她的承諾。
他成功先她一步長大,可他再也沒有立場,去為她遮風擋雨。
幸好,沒有人會再知道,他那些齷齪到不能見光的心思。
他想起自己三百歲的事。
那時他因貪玩不用功,被父親責罵。
又在同一日,隨母親前往雲州,參加親戚的百歲生日宴。
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表妹,珈澤完全不上心。
整個宴會他都悶悶不樂,誰也不想搭理。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
珈澤茫然抬頭。
小少女趴在他桌案前,眼眸圓潤。
她歪頭打量他,聲音稚氣:「珈澤哥哥,你怎麼總是不理我?我都叫你好幾聲了。」
初見時,小少女對他露齒一笑,他灰白的人間,就不再暗淡。
濃墨重彩的心跳下,他認定這就是他要用一生保護的姑娘。
曾經他想保護她。
他願意用性命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