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抬起頭, 看見絲絲縷縷的光線,從黑鏡中飄逸出來。星沉言抓住它們, 絲線就在他掌心發出紅光。
握住那些絲線,星沉言的心一下子墜落谷底。
青瑤所言非虛,在他掌中,確實是顏銀和雲渡的氣息。
星沉言不再遲疑,喚來武神侍看護神軀,召出神魂,要撕開裂隙,跳入噬魂境。
不論過往有何恩怨,他現在都要進去,救出兩人。
最快的方法,是將神軀留在噬魂境外,只以神魂進入。
此舉風險甚大,稍不留神,神軀受傷,就會強行切斷與神魂的牽連。
失去靈力維持,神魂會被永遠困在噬魂境中。
武神侍不敢大意,盡職盡責護法。
朝鳴殿中,煙霧裊裊,只剩原地席坐的星沉言,靜默的武神侍,以及眼睛紅腫的青瑤。
幾人周圍是巨大法陣,可以阻擋外人靠近。
入境前,星沉言特意叮囑,要青瑤守住法陣。
青瑤點頭應下。
裂隙關閉的最後一刻,青瑤平靜收起眼淚,劃破手指,看著鮮血凝聚滴落,砸到陣眼之上。
半息後,遇到血腥氣,守護法陣飛速沙化,三名武神侍通通警醒。
武神侍還未出聲質問,就被大殿突然出現的人,三擊斬殺。
那人懶得掩飾,最後一掌,打向中心毫無知覺的星沉言。
受到重擊,星沉言遽然睜眸,淅淅瀝瀝的鮮血噴出,將煙霧都染紅。
「你——」
星沉言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他,話都沒說完,不甘心栽倒下去。
在星沉言進入噬魂境後,就發現不對勁。
幽暗中只有混沌,根本沒有雲渡和顏銀的神魂,那些飄出的氣息,不過是兩個傀儡人偶!
意識到受騙,星沉言當即準備撤退。
可還沒來得及離開,神軀便遭受重擊,強行剝離。
可笑的是,傷他的人,是他想救的雲渡。
除卻憤怒,星沉言心底還有微弱的慶幸。
雲渡是騙他的,足以說明,顏銀並沒有遇險。
星沉言倒下前,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而對面,雲渡一擊得手,神情卻凝重,對著倒地的人道:「抱歉。」
但星沉言必須死。
雲渡返回雲州那天,青瑤主動找來,說已經知曉星沉言,動了易儲的念頭。
青瑤邀請他,聯手做局,讓星沉言失去說話的能力。
雲渡怔愣後,笑道:「堂兄屬意誰,自有他的判斷。」
意思就是,他不準備插手。
但青瑤好不容易見到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一聲冷笑:「是麼。」
她踱步到雲渡身側,聲音很低,「可是珈澤哥哥,不是堂叔的親兒子嗎?他——」
話還沒說完,青瑤的脖子,便被雲渡死死扼住。
男人的力氣很大,掐得青瑤整張漂亮的面孔都憋紅了。
在掐死青瑤之前,雲渡終於恢復理智,將她甩開,威脅道:「阿瑤,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應該清楚。」
青瑤被摔到假山上,後腰劇痛,快要站不直。
這種情況下,她卻笑得不能自抑。
阿瑤,真是親昵的稱呼。
雲渡第一次這樣喊她,只是為了威脅她閉嘴。
笑夠了,青瑤看向上方,抬手扇了扇發燙的眼睛,散去熱氣,滿不在乎道:「竟然是真的啊,我不過和堂叔開個玩笑而已。」
她不過詐一詐他。
反倒是雲渡的態度,讓她確信這個事實。
察覺上當,雲渡怒不可遏。
面對他的憤怒,青瑤鎮定得多:「堂叔大可以在此殺了我,然後徹底與母親決裂。」
她話音一轉,「哦對,忘了告訴堂叔,我出發前,已經告訴侍女,我要見的人是堂叔,讓她去朝鳴殿守著。若是天黑前,我不能安全回去,侍女就會直接稟明父親。相信到時候,我的死會很有價值。」
只要不是傻子,星沉言順藤摸瓜,也能查到雲渡對親女兒痛下殺手的真相。
雲渡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青瑤說出來的話。
他禁不住問:「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因為我不願意,讓哥哥失去天君之位啊。」青瑤笑容天真。
雲渡卻清楚,她的笑容之下,全是毒蛇,和死去的顏楚一樣。
雲渡搖頭:「撒謊。」
他根本不相信,青瑤只是為了這個。
「好吧,除了這個,我還想讓畫酒死。」青瑤不準備瞞他。
青瑤完全不在意,雲渡的失望與震驚。
今日說不動他,意味著自己拿不到畫酒的神心,只能等死。
不如賭一賭,雲渡願不願意聲名狼藉,帶上顏銀和珈澤,與她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