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酒還沒開口,宴北辰就不耐煩道:「就他一天事多。」
「阿七快去吧。」
他佯裝大度,「雖然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會顯得很可憐。但是不用管我。」
畫酒:……完全沒有覺得他可憐。
她跟在侍女身後離開,宴北辰才坐起身,表情淡漠。
青年垂下眼,鴉羽般的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他摸上右耳三枚冰涼的喪釘。
本來,是有四枚的。
其中一枚,在蒼野那個短暫的夢境後消失了。
夢中傲慢的背影,竟然在此刻,與遠去的纖弱少女逐漸重合起來。
宴北辰眯了眯眼。
忘記說了。
他還有一個秘密:他生來,就是個死不透的魔頭。
他是逆天而生的異類,天道容不下他。
宴北辰抬起兩隻手,寬大的袖滑落,露出沒有血色的手腕。
這兩隻手腕上,有看不見的七十二重天罰鎖咒,像一柄懸在頭頂的斧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砍掉他的腦袋。
毫無疑問,沒有人想死,宴北辰亦不例外。
他不願意接受必死的結局。
天命?
宴北辰訕訕一笑。
天命才是真正該死的東西。
他已經等了很久,是時候親自去林州一趟,完成收割。
不過收割前,還得放出血餌,才能釣到更想釣的魚。
*
巫樗將畫酒叫過去,並不為旁的事。
隔著桌案,他推給她無數魔界青年豪傑的畫像,笑容慈祥。
「並不著急,卻可以先相看著,把婚定下來,畢竟好青年可不等人哪。」
這種話由巫樗來說,顯得沒什麼信服力。
但仗著畫酒年紀小,不知道他以前那些風流破事,他就厚著臉皮裝大尾巴狼。
自從其賽成婚,巫樗就好像得了某種奇怪的病,非常喜歡給周圍人張羅婚事,當牽線月老。
但是宴北辰不在周圍人這個範圍。
他會陰陽怪氣懟人,可怕得很。
巫樗才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畫酒的脾氣就很好,巫樗喜歡給軟柿子推銷,避免被罵風險。
巫樗笑得和善,顯得真心實意,似乎處處替她著想。
畫酒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桌案那沓畫紙,她心中溢出些許苦澀。
她很清楚,她想嫁的人,絕對不會出現在其中任何一張畫像上。
如果面前這些選擇早一些出現,她根本不用糾結。
她原本的目標,就是拼命想抓住一切可以依靠的。
哪怕不喜歡,也可以眉頭不皺地嫁給他。
她太需要得到別人獨一無二、名正言順的偏愛。
常嬤嬤曾說,成為男人的夫人,便能得到他的愛。
這當然是一句玩笑話。
畫酒卻當了真,將它當做唯一的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不肯放手。
命運陰差陽錯,像迴旋鏢,扎到她最初預想的目標上。
可顧州一行後,她已經徹底改變想法。
從費娘子身上,畫酒明白,並不是因為成為別人的夫人才能得到愛,而是因為很愛,才能嫁給他,成為他的夫人。
於是這一次,她不想再向恐懼妥協。
畫酒拿起那沓紙,笑得溫柔:「舅舅,我會好好考慮的。」
她完全不會考慮。
轉身離開巫樗的視線,那沓紙被畫酒仔細疊入袖中,方方正正,整整齊齊,被掐出的褶痕無比銳利,像開鋒的刃面。
回到院中,畫酒坐下,引燃了那沓紙。
起伏明滅的幽藍火焰中,少女漂亮的臉一半軟弱,一半驚艷。
火焰舔舐到了她的指尖。
畫酒依舊沒有停下來,看著火焰燃燒。
軟弱的那半張臉痛得流淚,而驚艷的那半張臉在笑。
她太過了解自己,只好以刻骨銘心的殘忍方式斷絕退路,留下唯一一條險境,才能逼迫自己走下去。
因為此刻的她,如此想要得到他的愛。
如果不能大膽嘗試一次,她餘生都不得安寧。
與大膽同在的是膽怯。
畫酒害怕,或許明天,自己就無法堅持,只好以痛銘記此刻,銘記她的選擇。
這就是她想要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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