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烏州三成靈礦,確實比韓明承一隻手值錢多了。
但他這個當爹的,不願意這麼換。
宴北辰等了半晌,見韓建就摟著他兒子默默流淚,再沒有別的動作。
他失望至極,難得和氣:「我這人很講道理的,說的兩清,那就是兩清。伐弋最了解,我從不濫殺無辜。對吧伐弋?」
伐弋難得沉默,然後重重點頭。
韓建終於忍不住了:「他是你的人,自然聽你的!」
「不是說要與我結姻親嗎?韓州王對待姻親就這態度,那我很懷疑你的誠意呀。」
宴北辰哪壺不開提哪壺。
本來畫酒就是張鎮他的護身符。
但依現在的情況看來,她就是張沒用的護身符。
韓建恨恨看了宴北辰一眼,憋出一句:「……不送三殿下了!」
宴北辰懶得再和他糾纏,轉身邁出大殿:「伐弋,我們走。」
那兩個瘋子終於走了。
世界清淨了。
眾人放下心的同時,忍不住可憐起被拋下的少女。
不敢相信,宴北辰這樣激怒韓州王,身為他的表妹,畫酒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樣一鬧,親肯定是結不成了。
此時此刻,韓州王恨死王城的人了,更何況還是和宴北辰沾親帶故的表妹。
不殺她祭旗,已然算大度。
反正都撕破臉,表面功夫也懶得裝,直接連人帶車扔出去。
扔人的時候,韓夫人悠悠醒轉。
聽聞親兒子斷了一隻手,她傷心欲絕。
但還是強撐著氣度,讓人送畫酒出城。
還是那個親侍。
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顯然是哭過。
臨別,她指責畫酒一行人:「我家夫人以禮相待,可三殿下實在無禮至極。夫人說,這樣的姻緣,我家高攀不起。夫人慈悲,不願傷及無辜,放姑娘一條生路,望以後好自為之!」
畫酒無言反駁,攥緊了指,捏得青白。
總是這樣的。
每次當她生出不該有的妄念,命運就會毫不留情,連帶她已經擁有的,也一同收回去。
是她錯了。
不該企圖用別人的身份,為自己謀利。
身旁的常嬤嬤不甘示弱,粗聲罵了回去:「三殿下無禮,那是因為韓州無義在先!」
「既如此在意三殿下的態度,那直接與三殿下結親更為妥當,何必找我家姑娘!」
第5章
親侍終究只是個小姑娘,臉氣得紅透,又無語反駁。
只得悻悻而去。
相親被宴北辰攪黃了,畫酒一行人只好原路返回。
韓州城門外,白馬舟車嘶鳴一聲,奔向雲端,很快駛離韓州境內。
夕陽的餘暉拖著長長的影,消散在舟車之後。
日消月現,幽藍天幕上,零星撒著幾顆星子。
舟車內,畫酒擁著薄衾躺在軟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有些難過,卻又琢磨不透這股難過從何而起。
或許是因為,白日那聲沒出口的「表哥」。
又或許,是因為宴北辰的殘暴——他和她想像中的救世主形象相去甚遠。
畫酒將這個想法甩出腦中。
她試圖去理解宴北辰:
他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是韓州派人刺殺在先,他只是正當反擊。
畫酒幾乎被這種想法洗腦。
可內心深處,仍然有一種難以捕捉的恐懼想要表達。
也不對,其實他一直就這麼惡劣。
畫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第一次見面,他就踩碎了她的手,完全不像個好人做派。
只是救命之恩的濾鏡,給了她錯覺。
想通這點,畫酒才覺得她心裡的宴北辰沒那麼割裂,鬆了口氣。
她得慶幸他不是個好人。
畢竟,好人是不能在吃人的亂世中活下來的。
畫酒終於哄好自己,準備安心入睡。
夜已經深了。
畫酒剛合上眸淺眠,身下的軟榻就開始劇烈搖晃。
兩匹天馬受驚,發出長長的嘶鳴聲,沖雲撞霧,胡亂奔跑。
畫酒驚醒,睜開眸,只見守門的侍女被突然闖入的蒙面刺客一腳踹開,摔進角落昏過去。
倒下前,侍女掙扎一句:「表姑娘快跑!」
可大門已經被堵住,能往哪裡跑?
大刀劈了過來。
畫酒慌忙躲避,手臂還是不可避免被劃出一道血口子。
她痛得發抖,可這種時候沒空留給她哭泣。
面前的刺客卻得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