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飛機降落音把他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蓋住,於是他假裝什麼都聽不到。
下了機很快有人接到他,過了十幾分鐘就終於見到了刑游的家。
三層的豪華別墅,一二層的外面被打通,巨大的落地窗連接了足足兩層樓,像瀑布一樣又高又厚的窗簾拉至兩旁,於是繁華絢麗的英國首都很輕易地被盡收眼底,夜幕沉沉地要降臨,華燈初上同和餘霞成綺交映,往窗外望去的時候,整個城市都好像匍匐於自己的腳下。
殘陽如血,喻越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心臟也跟著一起燃燒殆盡。
震撼像某種相應迅速的藥物,侵蝕他的全身,喻越樂幾乎有點感到頭皮發麻。
刑游從二樓下來,穿著一套黑色的居家襯衣,微微笑起來的時候顯得人畜無害。
落地窗不遠處是長長的軟沙發,圍了三面,中間擺了圓形的茶几,上面放著幾樣很零碎的東西——打火機、杯子、抽紙還有兩瓶喻越樂平時也經常吃的維生素。英國太陽少,在這邊生活都得備一點。
喻越樂計劃著離開的時候可以順手捎一瓶走,轉身又倒在鋪了一層柔軟細膩毯子的沙發上,軟綿到讓人感覺好像掉進雲層。
喻越樂眨眨眼:「原來你真的很有錢。」
刑游似笑非笑,問:「你真的知道我這個刑姓的含義嗎?」
喻越樂把頭一轉,埋進毛茸茸的毯里,聲音悶悶的:「不知道。我只是隱隱約約覺得你很有錢,我姐姐也說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但我一直沒去查。」
他很坦誠,但說完有種後知後覺的難受,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在進行某種逃避。
刑游笑出聲,講:「不是一個世界的?我還能是哪個世界的。」
「我又不是外星人。」他說。
刑游在喻越樂身邊坐下來,他感到沙發的旁邊往下陷了,身體有點僵硬,再把頭埋著感覺沒有安全感,只好抬起頭看看刑游,然後發現坐的離自己不算太近,隔著足足一個一米遠。
喻越樂不動聲色鬆了一口氣,坐直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抓起旁邊的抱枕,亂糟糟地揉著。
刑游不知道從哪變戲法一樣拿出一碟曲奇,拿起一塊遞給喻越樂,說:「我今天下午剛烤的,試試看。」
喻越樂坐直起來,刑游的手抬得很高,他差點有一瞬間以為對方要餵自己,念頭剛出就被嚇一跳,心裡想喻越樂你真是瘋了。
他從刑游手裡接過那塊曲奇,很給面子地吃了。
曲奇餅乾焦香酥脆,濃郁的奶香和黃油醇厚的口感在口腔里交織。一周下來的焦慮忙碌在這一刻真正煙消雲散。
喻越樂舒服地往沙發上倒下,鼻尖里全是曲奇香甜的烘焙味道,心裡也舒服得難以言喻。他慢吞吞地:「難怪說美食是最治癒心情的。」
刑游挑了挑眉,又挑了一塊不同口味的遞給他,問:「你心情不好?」
「哪有人上學會心情好的。」喻越樂瞥了他一眼。
刑游又說,今晚的晚飯讓廚師做。
喻越樂有些吃驚:「你居然停工停業了?」
說完又狐疑地看了刑游一眼,說:「這不像你的待客之道吧,怎麼我來了反而你不樂意給我做飯了。」
刑游簡直感到頭疼:「是誰昨晚訂了長長一大串菜單的?我又不是真的八爪魚,能那麼短時間給你做個滿漢全席。」而且,刑游站起來,垂下眼眸俯視喻越樂,很輕地笑,「你不是想讓我陪你打遊戲嗎?」
刑游帶他上樓,在影音廳打開一個柜子,裡面滿滿當當塞滿了五層遊戲卡帶。
喻越樂站在柜子面前目瞪口呆,過了半晌又慢慢轉過頭,看著刑游,感慨:「傍上你真是今年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他的用詞又逗笑了刑游,刑游站在原地笑了好一會,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喻越樂的頭,跟他講看上什麼可以直接拿走。
「有一些是之前從中古店買的,高中的時候有段時間很愛打遊戲。」刑游站在柜子旁,頂燈柔和地打在他臉上,將英俊的臉龐照的像古希臘比例完美的雕像,笑起來眼睛裡好像有一窩水,於是喻越樂很快就移開了眼神,不再跟他對視。
喻越樂沒有接受他的慷慨解囊,只是挑了一款的雙人格鬥遊戲,拿起來沖刑游晃了晃,笑的很興奮,說:「玩這個吧,我肯定虐死你!」
兩個人打得難捨難分,場面一度血腥暴力,有時候打急眼了線下都要互掐幾把對方,直到幾個小時後廚師來敲門,刑游伸出腳勾了勾喻越樂的小腿:「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