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瞞著刑游,可是刑游一點也不吃這一套。刑游又不是傻的。
刑游確定喻越樂一定生病,可當攝像頭打開,他看見那頭喻越樂病懨懨又通紅的臉時,刑游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居然很生氣,又莫名地心臟開始緊緊地收縮,迸發出一種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刑游不明白為什麼喻越樂遇到事情總喜歡自己一個人扛,可是當喻越樂撇撇嘴露出委屈的神情時,他便什麼重話都不再說得出了。
青菜瘦肉粥就青菜瘦肉粥吧。
一個助理去聯繫好英國那頭的廚師和醫生,另一個助理過來請示,講航線申請好了,一個小時後可以飛。
「還去嗎?」助理問。言下之意是已經聯繫上人了,還有必要過去確認安全嗎?
刑游幾乎沒有思考,很快地回答:「去。」
他在飛機上開會,結束髮言之後就走神去偷玩手機看信息,喻越樂對他很真摯地表達了感謝,他靜靜地看著喻越樂發來的信息,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最後只是讓他去睡覺,養精蓄銳。
刑游漫不經心地想,如果喻越樂一覺睡得足夠久,那麼等他醒來的時候,大概已經剛剛好退燒,而自己應該也抵達英國了。
這場會議開了四個小時,結束之後刑游終於理直氣壯開始翻閱郵件和其他未讀消息。
他看見母親鍾爭鴻給自己發來了信息。本來刑游聯繫家庭助理申請私飛航線的時候就沒想過瞞著她,只是沒想到她會知道這樣快。
她說:「不知道什麼事能讓你急成這樣。如果不是事而是人的話,我建議你要想清楚你的感情和態度。」
刑游沒什麼表情,慢慢地轉過頭去看窗外,萬米高空下,所有的城市都變得那樣渺小,往遠處眺望去的時候甚至能看到地球的半個弧圓。
刑游很認真地思考母親的問題,卻發現自己總跑偏。
比如他現在已經飛的這樣高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在擔心臨時找去的私廚做的粥喻越樂喝不慣。
他想,落地之後要親自給喻越樂再熬一鍋粥。
——
於是現在刑游實現了他一閃而過的這個念頭。
喻越樂看著刑游在廚房忙東忙西,很不是滋味,扒在廚房的門口,眼巴巴地問:「你怎麼趕來了?」
好笨的問題。刑游頭都不抬,拿勺子慢慢地攪拌以免糊底,講:「順路。」
喻越樂不吭聲,腦子還是有些遲鈍,居然真的在思考刑游是不是出差的時候順便來了一趟這裡,又覺得不太可能。
但如果刑游是因為自己生病而專門飛過來的話,聽起來又太玄幻。
喻越樂思考了半分鐘,得不出結果,不再為難自己,很無聊地跑去客廳坐著。
刑游給他帶了一個小玩具打發時間。
是一隻張大嘴的鱷魚塑料玩具,上下排各有一排牙齒,下排的牙齒是按鈕,可以一個一個摁下去,直至觸發某個開關,這個鱷魚的上下排牙齒就會在瞬間閉合咬緊,這個人的手指將被兇狠地一口咬住。
喻越樂剛剛好不想看手機也沒力氣打遊戲,百無聊賴地跟這個鱷魚牙齒玩上了十幾分鐘,摸索不出它咬人的規律,又想著這個遊戲還是兩個人一起好玩,一個人不夠刺激,因為無論如何挨咬的都是自己。
越想越不公平,喻越樂起身想去找刑游申訴,刑游卻剛剛好在這個時候開門走出來。
刑游熬了一鍋香氣四溢的粥,端了一碗出來給他。
喻越樂眼觀鼻鼻觀心,瞬間又覺得公平了。
肉被刑游剁的很細碎,又盯著火候煮的剛剛好,米粒溫潤珠白,青菜翠綠,切成細絲在米粒煮開之後倒入,於是整鍋粥濃稠順滑,舀出碗的時候冒著裊裊白煙,看著就讓人溫暖起來。
粥還太燙,刑游舀出來放在一邊等晾涼,又讓喻越樂趁空閒時間測一下體溫。
喻越樂當然不敢。他又復燒了,剛吃藥還沒一個小時,現在肯定還在三十八度多。
刑游一睨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什麼意思,乾脆伸出手來探喻越樂額頭,喻越樂避之不及,僵在座位上,感受著發燙的額頭貼上溫涼的手背,骨關節很輕地貼著他眉心上方,有種奇異的觸覺。
刑游問:「怎麼又燒起來了?」
喻越樂對自己洗過澡的事實一概不談,只是講:「從小到大就這樣,發燒沒試過一次好,總要反覆燒,老毛病了。」
刑游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幾秒,問:「吃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