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緩緩起身,獨自離開。
水無定,花有盡。
從今往後,不復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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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銳集團總部,會議室的門打開,桌椅響動,一道道身影起散離去。
偌大的會議室中,廖以辰坐在原位,看著那道走在最前面的屬於廖澤仁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一場並無更改餘地的會議,既定的結果,沒有贏家。
來到廖澤仁辦公室門口,沒閉緊的門裡傳來助理匯報的聲音。
廖以辰頓住腳步,忽然有些膽怯。
那些對抗的勇氣,在今天看到對方徹底失望的眼神時,遲來地泄了氣力。
他不後悔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不愧對自己的心,但在這場無聲的對戰里,他唯獨對此刻一牆之隔的人有愧。
靜靜站了幾分鐘,助理抱著文件夾走了出來,看見他站在門口,微微發怔,打過招呼過後離開。
廖以辰深吸了幾口氣,抬手推開了眼前的門。
廖澤仁側身站在辦公桌後,聽到門口的動靜,目光沉沉瞥過來,見到是他,又移開。
廖以辰邁步走到近前,像曾經無數次犯了錯那樣,沉默地站在桌前。
眼前的人沒再分來任何眼神,廖以辰看對方從牆上拿下一把弓,那是自己第一次贏下一場正式的青少年組別比賽時所使用的弓。
獲獎之後,這把弓就被廖澤仁擺在了這間辦公室里,親自擦拭保養,十年如一日。
可此刻,弓箭上的弦不知何時已經崩斷,長短不一地墜在上下弓片上。
廖以辰視線垂落,心中蔓延出空蕩蕩的茫然。下一秒,廖澤仁驟然回身,空氣中一震嗡鳴,是那被握在手中的弓隨之揮了過來!
廖以辰凜然皺眉,長弓揮至身前,卻在離他手臂幾厘米的地方忽然止住。
廖澤仁靜靜看著他,幾秒後,忽地抬臂一擲,頃刻間,那把曾被視作榮耀的弓便如敝屣般飛落到遠處的地面上。
「蠢事做盡,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麼?」
廖以辰抬眸,看著隱忍怒火的父親,「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想讓我要的,以及我想要的,今後我會自己去拿。」
「孩子話…」廖澤仁鼻腔里哼出一句冷笑,淡淡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我絲毫不懷疑你的能力,沒有那些東西,以你現在所擁有的知識、見識,早晚也會有屬於你的成就。我看重的是驅動你做出這些事的原因,那才是真正可怕的東西。」
廖以辰閉了閉眼睛,沉聲開口,「爸,可是這麼多年,我就只在你這裡爭取過這一件事。」
「可惜……」廖澤仁退後一步,坐回了椅子裡。
廖以辰觀他動作,從那兩個字眼裡聽出了端倪,心底隱隱冒出慌亂的情緒。
廖澤仁抬眼看著他,繼續道:「可惜你在這裡努力爭取,有沒有想過,那個人願不願意呢?」
「什麼意思。」廖以辰急切道。
廖澤仁從抽屜里抽出了一張印著密密麻麻英文的紙,扔到了桌面上。
「新大今年的外出研修項目,歐洲最好的金融大學,他遞交了申請書。你在這裡向我說爭取的時候,你費盡心力追逐的愛人,早就已經放棄你了。」
廖以辰雙目不可置信地放大,視線飛快掃過那白紙的內容,最後落在「申請人」三個字後面墜著的名字上。
「什麼…時候的事。」詞語斷續地從喉嚨里溢出。
廖澤仁沒有回應,他像個執掌命運的神,靜靜欣賞著眼前的傑作。
可這作品存續的時間實在太短,最後的結局也和他所預料的大相逕庭。
「我不會讓他走的。」
幾乎是下一刻,廖以辰抓起那張複印紙,決然回身而去。
廖澤仁眉心緊蹙,從座位里起身,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少年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