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沒睡這麼久了,意識回籠,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潮水般回涌,廖以辰的告白、肖祥禮的哭鬧,還有他恍惚中對廖以辰訴說的那些往事,一件件沖得他頭腦發脹。
許琛閉眼揉了揉睛明穴,腦袋裡白光一閃,突然想到昨晚廖以辰說要在這裡留宿。
他豎起耳朵聽了聽房門外的動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昨晚到最後他已經無力照管,客房根本沒收拾,廖以辰到最後是沒法住直接離開,還是在沙發上將就了一晚,他也無從得知。
人還在嗎?
還是已經離開了。
許琛思索著下了床,抓過眼鏡戴上,動作輕巧地打開了門,一股食物香氣撲鼻而來。
許琛向外走去,緩緩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浸潤在陽光里的屋子,在一夜之間徹底變了個樣。從玄關到客廳再到廚房,這段日子以來被他刻意忽視的雜亂,此刻被規整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方形餐桌上放著幾種品類不同的早餐,和半鍋用家裡廚具熬的小米粥,甚至還有一束白粉色的玫瑰。
鮮花凝結著早晨的露水,被裝在一個許琛都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玻璃花瓶里,嬌嫩的顏色把整個空間調動得活潑又美好。
許琛好半天才抬步走了過去,看見桌上廖以辰留給他的字條。
- 【我先走了,明天就要外出比賽,今天還有訓練,下次見面可能得一周以後了。小區附近很熱鬧,早餐我隨便買了點,都不喜歡的話,至少喝點粥。】
許琛平復心情坐了下來,給自己盛了一碗溫度適合的粥,目光有些呆滯地落在了那盆玫瑰之上。
他的生活已經許久沒有鮮花了,更遑論這樣美麗的鮮花,四溢的花香沁入心脾,為血液的流動增添一道芬芳的供氧。
很快,許琛的視線掃見了廖以辰留給他的第二張字條。
他抬手從透明的玻璃花瓶上摘下那張黃色的便利貼,上面清晰地留著一行字:
- 照顧好我給你的玫瑰,在凋謝之前,會給你帶新的來。
指節下意識地蜷起,在晨光照亮的金色塵埃里,許琛聽到來自自己胸腔的越發蓬勃的心跳。
按計劃,中秋這一天許琛是要回家過節的。
挨到午後,許琛去接了許珏,兩個人到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堆東西,才開車回了位於新城另一個區的家。
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說不上遠,許琛卻不常回來,但和所有牽掛子女的父母一樣,許家承雖然嘴上不說,心裡總還是掛記他。
SUV才剛拐進巷子,許琛就看到站在家門口張望的許家承。
「爸媽,我和哥回來啦!」車一停好,許珏就拉開車門往外跑。
張婕聞聲從家裡迎了出來,一把接住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兒子,拍了拍許珏的背,上下打量個遍,才有些心疼地說:「瘦了。」
「是結實了,」許珏不同意,舉了舉胳膊,「軍訓我長了不少肌肉呢。」
許家承落後兩步下了台階,朝許珏道:「都上大學了,還這麼毛躁,也不知道幫忙拎東西。」
「有哥在嘛。」許珏朝父親眨了眨眼睛,聽話地回到打開的後備箱門前,動手幫忙拿東西。
「爸。」許琛回頭叫人。
許家承和許琛對視一眼,埋怨著「買這麼多幹什麼」,但還是照常接過許琛遞來的茶餅。
「我記得您喜歡喝這個,上次去那邊出差給您帶回來的。」
「你端午帶回來的都還沒吃完。」許家承說著,動手從後備廂里提了兩袋子水果,兀自往家裡走。
張婕也過來幫忙,朝許琛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別理他,嘴可硬了。今天午覺都沒睡,從下午兩點就念叨著你們怎麼還不回來,一個勁兒地往門口跑。真等到你回來了又給人擺臉色看,慣得他。」
許琛闔上車門,淡淡笑了笑,「我知道的張姨。」
張婕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人往家裡走,一邊問:「小琛,那個…小肖這次也不回來嗎?」
許琛聞聲微怔,「嗯,他不回來。」
其實他這次回來過節,也做好了準備,打算等過了今晚,就找機會把自己和肖祥禮離婚的事向家人坦白。
在客廳坐下,許琛陪許家承說了會兒話,有許珏在場,話題不會太冷場,氣氛也算和諧。
晚飯時間還早,許琛到廚房問張婕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張婕已經把要準備的蔬菜都料理好了,回頭朝許琛笑道,「不用,都弄好了,晚飯你爸下廚。他呀,自從退休了就閒不住,嫌我做的菜油鹽太重不健康,最近幾個月都自己做,我樂得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