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親自去成功掃平了邊患,整個朝野對他的信心將會立時大增。
而原本還認為幽王很重要、不可輕易拔除的人,也會立刻相信沒有他國朝會更好。
這樣一來,趁勢除去幽王的勢力,讓百官順服,使自己的統治扎紮實實地落下根基,就要簡單順利得多了。
因此,這一仗,皇帝非打不可。
皇帝出征的這一個月中,阮家人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他們希望新皇可以大敗敵軍,順手將幽王也給收拾了,這樣以來,不僅朝廷自此安定,幽王失了勢,阮家也不必再害怕受欺淩了。
可是,向來新君上位,總要清理與他奪嫡過的皇子的黨羽,阮家畢竟與幽王有姻親,要是被視為同黨株連了可如何是好?
因此,老爺又有些擔心,想著,若是幽王陰謀,在北境設伏對新皇下手,後趁機奪權,又成了權傾天下的蓋世之王,那麼阮家是不是也能因這份姻親關係而飛黃騰達呢?
左思右想,也不過是白想罷了。
老爺每日不過到朝廷上去,跟同僚們打聽一番消息,回家後,再找阮珩去分析一通,也就如此罷了。
如今,阮家前途未卜的局面已經延續近半年了,就連老爺都覺得疲了,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了。
好在,如今也不是只有阮家惶惶不可終日了,朝中官員,有哪個不憂心自己的前途呢?
因此,老爺甚至氣定神閒了不少,每日回了家都是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四公子玩。
四公子是蘭漪生的。
在此亂局之下生子,雖然讓人有些不安,不過,好在因為太太病著,又對家事徹底失了權,因此,家裡的事都由魏月融做主,蘭漪這才得以親自養育自己的孩子。
蘭漪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老爺雖然對新生兒感興趣,但未必耐煩日日往他住的花明苑跑,就是去了,也不待見自己,因此,他便幾乎日日都抱四公子到貯月軒去。
孩子抱去了,等老爺來了,他自己卻也不現身。
蘭漪對老爺實在沒什麼情分可言,不過他知道,要讓這孩子從小親近父親、得到父親的寵愛和教導,他才會有前途。
因此,他寧願自己不見老爺,省得相看兩厭,也要千方百計讓孩子多與老爺相處。
於是,每次老爺來了,都是看見魏月融抱著四公子逗他玩。
「你大病初癒,讓你帶孩子,也太辛苦了。」老爺如此抱怨過,但還是舒心地看著他哄著孩子。
魏月融笑道:「有什麼辛苦的,每日也就這一會兒,專為了給你看看,看完了人家可是要帶回自己房裡去的。」
老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我看你這麼喜歡這孩子,不如就抱來給你養吧。」
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魏月融便說:「我不要,誰生的就是誰的,抱來抱去的有什麼意思。」
他這話說得有一絲負氣的意思。
若在以往,魏月融是不會如此失言的,如今卻大大方方這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讓老爺感慨,雖然才過了沒幾個月,家裡確實已是大變了。
從前太太在家是如何大權獨攬,而魏月融即便跟自己私下相處也噤若寒蟬,從未說過一句太太的不是。
如今太太失勢,連下人都紛紛感知到了變化,何況是正主本人們呢?
他不禁想,自己或許一開始就不該讓太太把魏月融的孩子抱到自己房裡養。
不知是不是老了、疲憊了的緣故,老爺覺得自己的心變得比從前軟了,想到從前幾次,魏月融剛剛生產,就被抱走孩子的樣子,實在覺得慘痛異常。
他不知自己當時為何能毫不猶豫地容許太太這樣做。
「我想,下次回老家祭祖,還是把珩兒寫在你的名下吧。」老爺突然說。
魏月融有些驚訝。
族譜之上,一般都是只有正房的名字,阮珩原本也是記在太太名下的。
如今要把阮珩記在他的名下,就是說要把他的名字也寫上去,至少是作為阮正業的二房了。
如此一來,魏月融的地位就大不一樣了,死後可以在家祠設牌位,受後代香火供奉。
這對於一個側室來說,可謂是功德圓滿修成正果的最好結局了。
其實比起死後的待遇,魏月融更在意活著的時候跟自己的兒女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不過,老爺能這麼決定,還是讓他感到很高興和意外的。
「多謝老爺。」他溫煦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