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嬤嬤還不知道他麼,也不知他何曾像過什麼樣,但也慈善地並沒挖苦他。
白嬤嬤雖然從前很喜歡待松雲嚴厲一些,但如今因為心疼他孤身一人在府里服侍阮珩,又兼有些時日未見了,今日便看他順眼了許多,也不忍苛責他什麼了。
聽自己娘也說他沒長大,松雲便又想起來,阮珩早上也問了一樣的問題。
「少爺也老是抱怨我沒長大。」松雲煩惱地跟他娘說,「可是我都已經十好幾了,已經是大人了,不知道還能怎麼長大……」
白嬤嬤看他那副樣子,雖然進府里也有十來日了,但看著還是嫩生生的,心裡就很明白阮珩是嫌他哪方面沒長大。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兒子的笨腦袋,說:「這個你不用擔心,等該長大的時候就長大了。」
這話相當於沒說,松雲還是很困惑。
白嬤嬤今天來,也確實是給松雲帶了吃的來的。
她把隨身帶來的食盒打開來,裡面真的有一碗紅燒肉,還有別的菜,另有一盤各色點心。
白嬤嬤早上得了阮珩的信兒,便買菜做菜忙活起來了,此時已約莫到了午飯的時辰。
從小石巷家裡進府來也不過一刻鐘的路,菜還都是熱的,松雲便歡天喜地地一樣一樣端出來,又叫人去廚房捧了一大碗白飯來,母子兩人對坐著吃了起來。
白嬤嬤自己只象徵性地吃了一點,大部分時候慈愛地看著松雲吃。
吃過了飯,母子兩人便一邊喝茶,一邊閒話家常。
松雲把家裡每個人都挨個問了一遍。
「春天農事忙,你爹早回莊子上去了。」白嬤嬤說,「你爹年紀大了了,等過個把年,請准了主子,也該卸了差事回家養老了。」
「爹也實在用不著辛苦了,咱們家外面的田地屋子也夠過一輩子的了。」松雲說。
白家雖然是阮家的家僕,但在金陵城郊也有屬於自己的田地,每年的產出足夠一家人的花銷了。
白嬤嬤道:「誰說不是呢。你爹前些年還想著要掙到府里來當個管事的,也攢幾個錢,到時候給你姐姐捐個官噹噹,我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那當太老爺的命沒有。
「你姐姐有福氣讀書已經不容易了,將來到鄉里當個教書先生,咱們一家人太太平平的不比什麼強呢?」
松雲嗤嗤笑著,他娘數落他爹,他一向是很愛聽的,他又順著話頭問:「姐姐好嗎?」
「好,好著呢。」白嬤嬤提到白月,便是一臉笑容,「自從二少爺叫你姐姐到家塾里讀書,她也進益得多了。」
松雲有些吃驚。嬿扇廳
阮正業重視子嗣讀書,阮的家塾先生是金陵一帶的名儒,好不容易才請來的,平日裡除了阮家在京的親眷子弟,也從不在外面收弟子。
白月從前在外面上學,束修花費不菲不說,能請到的先生也不過就是落魄些的童生秀才之類,開蒙足夠了,但要舉業怕是不濟事。
松雲好歹也跟著阮珩上過幾年學,對這裡的利害還是明白的。
白月雖然已經放了奴籍,也過了童生試,但畢竟是阮家的家生子出身,阮珩想讓她上家塾,一定也是要過老爺和先生兩關的,想來也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那也太好了,少爺怎麼都沒跟我說過呢?」他說。
白嬤嬤看他一副矇昧無知的樣子,笑道:「要不是因為喜歡你,少爺關照你姐姐幹什麼?」
「啊?是,是這樣的嗎?」松雲臉有些紅了起來。
白嬤嬤樂呵呵地說:「你這麼傻,真不曉得少爺到底喜歡你哪裡喲!」
「可能少爺就是喜歡我傻吧……他最近老愛騙我的,可壞了,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松雲忍不住抱怨道。
白嬤嬤聽了,卻顯得更開心了。
*
晚間,阮珩回到家裡。
松雲少見地沒有躲在屋子裡跟貓玩,也沒有在外面亂跑串門,而是乖乖在家等著阮珩。
一見他進門,松雲就歡快地跑過來抱住了阮珩,當先在他臉上吧唧地親了一下。
阮珩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雖然他也知道松雲心裡是很喜歡他的,但在肢體上卻很少如此主動地跟他親昵。
還沒等他反應,松雲就一窩蜂似的忙著給他換衣服換鞋,服侍他洗手,把他安頓在他常坐的榻上,端上他最喜歡的茶,並且自己也很主動地依偎在了他身邊。
阮珩才發現屋子也被收拾過了,今天松雲好似忽然良心發現了,地上沒有了隨處可見的貓玩具,桌子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物品。
那些松雲平時做的小手藝、看的話本兒都被收拾得很整齊,讓阮珩看得舒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