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欒浮秋面上笑忽然就落了下去,眼眸里的目光冷沉如冰,銳利的如同冰棱一向落在燕齊身上。
燕齊餘光注意著他手裡的銀鈴,時刻準備著在他手腕輕動的時候將那個銀鈴搶過來。
欒浮秋抬起腳步朝著燕齊走了兩步,忽然抬起劍來用劍尖托起了他的下巴。
粘稠的血伴隨著冰涼的劍身貼在下顎肌膚上,讓燕齊下意識蹙了蹙眉,他側了側臉,劍尖卻緊跟著又貼緊了他的臉側。
欒浮秋看著對方面上被沾上的斑駁血跡,像是無瑕的瓷器被染髒了一般。
他腦海中倏然顯現出剛剛在門外看到的場景,鳳眸低垂著看向燕齊的雙手。
這雙手不僅碰了另一人的胳膊和後頸,還親手將糖餵到了另一人嘴邊,這還只是他看見的一次。
在他沒看見的前幾次,燕齊又對這傻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呢?
欒浮秋的目光頃刻間幽深了起來,唇瓣下壓露出不快的弧度,拿著銀鈴的指尖攥緊,用力的泛出了青白。
他看向地上那個跟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人,內心的殺意不斷上漲,眼底藏不住的露出幾分嫉妒和厭惡。
燕齊見他似乎是氣急,連握著劍的手都有幾分抖動,為避免自己被毀容,連忙小心著把臉移開了些。
不料這微小的動作一下子就引起了欒浮秋的注意,他陡然看向燕齊,陰暗的情緒驟然爆發,眼底戾氣翻湧,陰惻惻的聲音從那嘴裡發出,「怎麼,有朕一個還不夠?」
頓了頓後他緩緩將劍指向地上人,那綺麗的面上忽然如同瘋魔般掛上了癲狂的笑,「還是……你更滿意地上這個?」
第37章
燕齊聽著這話心猝然一跳,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沒有。」
但欒浮秋卻跟失了理智一般,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氣血上涌之下胸口熟悉的痛意再次襲來,讓他雙手連帶著身子都開始輕顫。
「你……還好嗎?」燕齊看到他手輕輕抖動著,頓時心也跟著那銀鈴懸了起來,但又想到自己剛剛拽了這傻子的手,也沒敢貿然在跟上次在宮外一樣向前去觸碰他。
欒浮秋眼前陣陣發黑,手腳漸漸傳來麻意,看到她只是說著關心的話,手上去沒有半分來扶住或者是抱住自己的意思,胸口的痛意越發強烈了些,他的嘴角忽然溢出一絲冷笑。
眼眶卻是不夠受控制的紅了,淺色的眸子中隱著些他自己都未曾覺察到的委屈。
這個傻瘸子用手揮打鏡子他都心疼的去攔住,自己如今疼成這樣他卻是能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兒。
口上說著沒有,但是他心裡恐怕是對地上這個更上心吧。
帶血的長劍微微晃動,繼而從那雙脫力的手中掉落,刃尖滑過地上的人身上,當即傳出一聲痛叫聲。
燕齊緊張的吞咽了一下,生怕那銀鈴也會跟這長劍一樣落地,但欒浮秋身子晃了晃,握著銀鈴的手卻還是緊的,縱使輕顫著也沒有鬆開。
屋裡突然靜了下來,三個人的呼吸夾雜著時不時從門衛吹過的冷風在這方寸之間異常清晰。
地上的躺著那個呼吸微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門口的那個呼吸極度不穩,時而急促時而停滯一般,燕齊覺得此時應該叫個太醫過來。
但他問剛剛問的那一句關心的話,得到了一個冷笑,這讓他非常不想再開口,而且上次的事他也還生著氣呢。
再有就是現在這種氛圍,他直覺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時間不知道在這片寂靜之中過去了多久,在燕齊感覺到度秒如年的時候,欒浮秋突然開口了。
「過來。」帶著些喘息的聲音里夾雜著幾分未曾壓抑的痛意。
燕齊內心不喜極了這命令語氣,尤其對方手上還攥著能懲罰自己的銀鈴,妥妥的一副訓狗姿態。
他站在原地沒動,反正兩人離著就幾步的距離,他有把握能在那銀鈴晃動之前給搶過來。
欒浮秋本就疲憊的身軀被接連的痛意侵襲的意識臨近潰散,但一旁的人卻是沒半分沒動。
他咬緊了牙,加重了語氣,發狠一般帶著威迫,「燕齊。」
然而尾音卻因為氣息不足和不受控的委屈帶著些顫意,以及微不可見的哽咽。
他怨恨燕齊的無動於衷,怨恨燕齊的多情,怨恨燕齊對自己的冷漠,內心十分萬分的想要讓他知道這樣做的代價。
然而在一片靜默里,燕齊一直未曾抬步過來,他拿著銀鈴的手卻也是始終未曾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