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吶,你說人是不是真的有自己的命運。」
全公公滿臉悲切:「陛下,莫要憂思,您剛醒來,要多多休息。」
孝淵帝擺手,自顧自道:「雲安定是懷著十分不甘離世的,所以她的女兒,便做盡了她想做之事。」
全公公也是今日才知道,太子妃竟如此大膽,私藏了這麼一人在身邊。這簡直是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陛下……」
小內官進來傳信:「陛下,人已經到了。」
孝淵帝眨眼示意,人很快便被帶了上來。
姜樾之上前,行了稽首禮:「參見陛下。」
「陛下?咳咳……」孝淵帝忍不住咳嗽,「竟是一句父皇也不願意喚了麼?」
「罪女不敢,已知犯下彌天大罪,便知再也配不上這太子妃之位。今日,無論陛下如何降罪,罪女都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孝淵帝示意全公公扶他起身:「朕給你一個機會,處死他,你便還是尊榮的太子妃。」
柳時暮就在身後跪著,聞言也並未感到一絲害怕擔憂。
姜樾之身形未動道:「陛下一直都知道的,罪女從不渴望太子妃之位。」
孝淵帝不知做何表情:「是啊,你只求一心人。」
「不,罪女只求隨心。」
「曄兒在朝中與眾臣力保你,這份心意,你就能視若無睹麼?」
「殿下很好,所以值得更好的人相配。罪女心中已滿,走不進去其他人。」
孝淵帝長長嘆了口氣,仰頭似乎在回憶什麼:「是啊,她的心中也滿了,朕一生都沒能走進去。」說完,便是一聲苦笑。
姜樾之:「陛下,該放下了。」
孝淵帝望著她,似乎見到了陸雲安的影子。她站在背光處,臉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她也在告訴他:「該放下了。」
孝淵帝抬手:「你回去吧。」
姜樾之不明所以,緩緩起身,又聽他言:「他留下。」
姜樾之又跪了下去:「陛下。」
「朕說了,你回去,他留下。」聲音之威嚴,語氣之嚴厲,姜樾之第一次聽他這般發怒。
全公公也勸道:「娘娘先回去吧。」
全公公眼神似乎在告訴她,這裡有他不會發生什麼的。
姜樾之慢慢退出殿外,室內歸於一片寧靜。
「抬起頭來。」
柳時暮緩緩抬頭,直視天顏。即使是一國之君,纏綿病榻也同普通人無異。
「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柳時暮猶豫了片刻,撕下了偽裝:「青蕪坊柳時暮,參見陛下。」
「你倒有幾分血性,就不怕朕殺了你?」
柳時暮輕笑:「既然決定入宮,便做好一切可能的準備。能多陪她走這一段路,能助她大仇得報再無遺憾,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
「枝枝常說陛下待她不同,她自幼沒有父親庇護,在陛下這得到幾分寶貴的父愛。她十分珍惜,但同時也明白,陛下與她二人之間的情分不會走多遠。」
「枝枝過得遠沒有外面的人看得那麼好,自幼便學會察言觀色,會曲意逢迎,只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若在下的死能換得她安然無恙,那也是死得其所。」
孝淵帝呢喃著:「枝枝。」
想起彼時,從靖國公送往邊境的家書,會謄抄一份送到他這裡。
陸雲安有了身孕,便和父兄報喜,說想要個女兒,到時候就給她起小字枝枝。
孝淵帝曾想,她也不願被困在宅院之中,寧願成為一根枝葉,通過日曬雨淋,慢慢成長。直到能夠越過院牆,再隨風飄揚,去任何地方。
「來人……」
柳時暮只看見地上被扔了一把短刀,散發著寒冷的光芒。在這暖融融的屋內,那是唯一一抹冷色。
「你知道該怎麼做。」孝淵帝冷冷開口。
柳時暮撿起地上的刀:「謝過陛下,但求陛下饒恕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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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孝淵帝甦醒,下旨:
靖國公以權謀私,貪污受賄,污衊親王,著絞刑。姜皇后助紂為虐,殘害宮妃貴女,廢除皇后之位,幽禁冷宮。
靖國公府褫奪爵位,念在祖上有功且二房還有舉報之功,貶為庶民,不加以追責。大房女眷充妓,男丁流放。
只是還有一道聖旨,祁曄並未宣告天下,只是拿著它再次闖進月棠宮。
「你與父皇說了什麼?他為何會下這道聖旨!」
柳時暮已經兩日未回來了,她心中惴惴不安,人都有些許恍惚。
面對質問,飛速的閉了閉眼,理清思緒:「父皇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