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摸了摸臉,不服氣地背過身去。
「坊主也寵著他,嬌娘也由著他。他就是被捧得太過,遲早叫他摔個跟頭,人就老實了。」
「你說的倒是容易,你倒是說說,怎麼讓他摔跟頭。」
宋溪冷哼一聲,高深莫測。
一曲畢,柳時暮起身謝幕,底下客人向台上拋出手絹。
柳時暮面帶笑意,卻不達眼底。
忽而,門外起了一陣騷動,柳時暮定睛看去,一群人簇擁著披羅戴翠的華貴女郎進入。
九公主不顧旁人的目光,徑直走向前頭的位置。
那客人瞧這架勢,怎敢得罪,直直起身讓座。
九公主手指一轉,方圓三丈之內的人,幾乎都被清空了。
如此蠻橫,這柳魁郎是她一人的不成?
就算心中不滿,其餘的客人又捨不得離開,只得坐在偏僻的角落繼續欣賞美人。
柳時暮目光深深,他最近尤其痛恨祁家人。
九公主好以整暇地看著他:「柳魁郎怎麼不繼續彈了,是自以為是,當著眾人的面就敢隨意拿喬了麼?」
柳時暮低眉順目:「在下不敢,不過一曲方畢,要中場休息準備下一曲。」
九公主支著腿,擺手道:「既如此柳魁郎便下去準備,本公主想單點一首曲子,可好?」
「公主請說。」
九公主靠著椅背,艷麗如血的紅唇微張:「春雪。」
柳時暮眼皮一跳,不自覺聳鼻,這是在挖苦他呢。
「遵命。」柳時暮抱著琴下去了。
扶風暗自看了眼宋溪,他才說柳時暮會倒霉,九公主就到訪。看來是為了司主前些日子的陽奉陰違找麻煩來了。
柳時暮面無表情地走到後台:「去幫我那身緋紅錦鯉玉錦衫拿來。」
龜公依言照做,服侍他換上。
侍女上前仔細替他上妝,嫣紅紋路在他面上鋪開,一雙鳳眼上揚的弧度越發勾魂攝魄。明明裡頭一點感情都無,卻看得侍妝的侍女臉紅不已。
「好,好了。」侍女說話開始結巴,離開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
宋溪淡淡抬眸:「捲兒怎麼也這個樣子,該叫嬌娘好生管管了。」
扶風:「別對她們這般苛刻,人本就是從滿庭芳調過來的妝娘,沒見過美男如雲的寄浮生也屬正常。」
柳時暮自己在眼下點了一顆硃砂痣,面容越發妖冶。
「你這是要從了九公主的意思?」宋溪道。
柳時暮放下筆:「既是貴客,怎麼著也得讓她盡興。」才能少找我的麻煩。
春雪之聲,靡靡入耳,本就是柳時暮改編過的曲調越發悠揚,霽月清風,冬雪消融。
九公主單手撐著腦袋,迷濛著雙眼,熾熱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將他拆穿入腹。
柳時暮目光繾綣,卻也沒個定點,好似隨著樂聲虛無縹緲。
九公主有些不滿,打斷他的奏樂:「為何不看本宮?」
古琴發出一聲尖銳的噪音,眾人不禁捂上耳朵,再定睛看去時。那琴弦已然斷開了。
柳時暮有些惋惜地低頭看著那已斷的琴弦。
「本宮問你呢,為何不看本宮?」九公主飲了酒,性子有些烈。
柳時暮不痛不癢一句:「公主息怒,奴不知,為何要看您。」
九公主摔了酒盞:「本公主說讓你看著本宮,你就得看,這是命令!」
柳時暮心疼地撫摸著琴弦,忽而想到前些日子,嬌娘拿來一個錦盒,說是他的仰慕者送給他的生辰禮。
是做琴弦最好的材料,居然剛好能用上了。
九公主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氣更不打一處來:「你在想什麼!本宮說的話,你可聽進心裡去了?」
柳時暮悠悠起身,依舊固執己見不去看她:「我敬重所有來的客人,但公主您來尋不痛快,我也不稀得做您這個生意。」
九公主目眥欲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要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本宮揮一揮手指,就能讓你跪下在本宮面前搖尾乞憐。」
柳時暮面色陰沉,不管不顧地走向後台。
身後傳來一陣打砸聲響,他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