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地呻吟了一聲,疼的。
緊接著,手背覆上來溫暖的體溫,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很疼嗎?」
她睜開眼,有些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一夜過去,他姿勢幾乎沒有變過,神色平靜,始終陪著她,如他所言,他不會走,不會丟下她,他一直在這裡。
「你……」
剛睡醒,她的嗓音也有點啞。
他起身去拿桌邊放的水杯,給她餵了一點,問:「是不是很疼?」
「不是說了,我睡著後,你也回去睡覺嗎?」
她蹙起眉,語氣都重了一點,「你……你一整晚都沒有睡嗎?幾點了?快去睡覺,裴陸行,你怎麼這麼笨,我就算疼,你也幫不上忙,幹嘛在這裡守著我?」
他抬手撫平她眉心的弧度,說:「別生氣。」
他漆黑的眼睛望著她,目光認真地描摹著她,已經看過無數次,可還是覺得可愛,每一處都可愛,永遠看不夠。
「我睡不著。」
他語氣很平靜地敘述,「也不想睡。」
「為什麼?」
她不解地看著他。
但他卻沒回答。
他只是垂下眼,握著她的手,親了親。
怕是夢。
怕醒來。
怕一切都成為虛幻的泡沫。
謝靈用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頰,語聲變得輕緩溫和了一些,說:「去睡會兒吧,哥哥,睡一會兒,好不好?」
最後一句近似哄人的口吻。
他望著她,隔了幾秒,忽然喊她的名字,「謝靈。」
「嗯?」
他閉上眼,貼著她的手掌,溫暖的、柔軟的觸感是裹了糖衣的圈套,不過,不需要這樣高級的獎賞,他也會陷落,哪怕只是一個求助的眼神,他也會毫不遲疑地過來。
「我很高興。」
他聲音竟有一絲細微的顫抖,像是過度興奮後的不可控制。
隔了幾秒。
他聲音很低很輕地重複了一遍。
謝靈莫名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那語氣裡帶著某種近似虔誠的情感。
太重了。
她慢慢眨了一下眼,不知為何,有些想將手抽出來。
可是她沒有。
她撫摸了一下他的臉,說:「我也是,哥哥。」
「我也很高興。」
-
今天的早餐難得沒有聚在一起吃,不僅早餐,午餐也沒有。
謝靈和裴千語一個上半身「殘疾」,一個下半身「殘疾」,實在不便移動,但待在房間裡大約更無聊,於是兩人拖著「殘軀」到了一樓的大客廳。
從一個人無聊地待著變成兩個人無聊地待著。
謝靈趴在沙發上,她背後剛換過藥,這會兒正是疼痛最尖銳的那一陣,呼吸還有些重。
裴千語躺在另一邊的沙發上,腿搭在一個軟墊上,放得平直,也因為剛換了藥,呼吸「嘶嘶」的,像條僵直的蛇。
阮黎和裴淮川一人照看著一個,在旁邊坐著看書。
好一會兒。
裴千語緩過去了,跟謝靈說:「感覺也不是很痛嘛。」
「……」
謝靈很想揭穿她,但是這會兒還有點疼,不想說話。
「你背上的那個傷口大嗎?」
裴千語沒話找話地問。
因為疼,謝靈原本不想講話,但裴千語就這麼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隔了幾秒,她悶聲回了句,「不大。」
裴千語說:「不大你臉色都白了。」
謝靈:「……」
她問:「真不大?」
謝靈:「……」
她臉色都白了,能不大嗎?
謝靈偏過頭,說:「不大。」
裴千語「哦」了一聲,不講話了。
過了會兒。
謝靈又把頭轉了回來,看著她,突然問:「你當時……」
她停住了,沒有說完。
如果裴千語沒有撲過來,她就不會受傷,而謝靈也不止是後背的傷口了。
所以裴千語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不知道。」
裴千語聳了聳肩,然後做出一副回憶的神情,想了一會兒,「就感覺……你可能會哭。」
謝靈不太明白地看著她。
她摸摸下巴,繼續說:「感覺你摔下去會哭,但是我不想讓你哭,所以就那樣了。」
謝靈沉默下來。
有那麼一會兒,阮黎和裴淮川翻書的聲音也沒有響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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