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會對著裴陸行說這種話,但對著阮姨還是做不到這麼不見外,一時只能沉默。
阮黎給她的水杯續好了水,說:「好了,我也不打擾你畫畫了,晚上早點休息,明天給你煮綠豆湯喝。」
「好,阮姨也早點睡。」
謝靈轉回去,繼續觀察窗外的夜景。
不知過去多久,大門傳來一道清晰的機械音。
而後門從外打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
謝靈手裡動作頓了一下,擱下了畫筆,轉過身看去。
玄關處,裴陸行靠在門邊,似是在平復呼吸。
他的鬢髮有些濕潤,大約是汗水被風又吹乾了,手裡提著只手提袋,見她看過來,說了句,「過來。」
「?」
謝靈問:「你在命令我?」
「沒有,」他笑了一聲,「誰敢命令你?」
他回身將門帶上,一邊換鞋一邊說:「我在請求你,大小姐。」
謝靈勉為其難地給了他這個面子,朝他走過來,問:「這是什麼?」
他沒回答,將袋子遞給她。
然後慢悠悠說道:「上次那家沒開門,換了一家,耽誤得有點久,趁熱。」
「什麼?」
謝靈沒聽懂他在講什麼,下意識地接過口袋,打開看了一眼。
裡面包裝很嚴實,看不出什麼。
她取出來以後,總覺得有些眼熟。
當包裝拆開一點,熟悉的甜香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她動作便停了下來。
垂著眼,望著手裡的東西,再沒反應。
「夢裡沒給你的,現實給你補上。」
他隨意地說道。
謝靈慢慢抬起眼。
玄關的燈是冷調的,光從上往下打來,將他的輪廓虛化了,披上一層不真實的光暈。
她一直看著他,沒有說話。
「又不想要了?」
他挑眉問了句。
「沒有。」
她看了他很久,終於開了口,聲音很輕,「想要的。」
「上去洗澡了,吃不下就拿上來給我。」
他轉身上了樓。
謝靈站在原地,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臥室門關上,才垂下眼,看著手裡的舒芙蕾鬆餅。
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東西,終於在此刻現了形。
為什麼總是會因為裴陸行生氣,為什麼總是不滿意,為什麼對他要求那麼多,那麼高,為什麼他明明沒做錯,她也還是因為他而不高興。
為什麼她無法容忍他因為長大了就要跟她拉開距離,連正常的避嫌也不允許,強硬地要他永遠像小時候那樣,永遠待她如昨。
其實答案早有端倪。
只是或許潛意識已經知道,謎底就是災難。
於是連想也不敢去想。
可如今。
再難忽視了。
之所以總是生氣。
是因為所有彆扭的、異常的行為都明晃晃地寫著喜歡,然而卻總是得不到回應。
也不會得到回應了。
她低著頭,清楚地知道,這是不應該存在的情感。
是錯的。
不正常的。
還會背上污名。
一開始就不應該有,現在就算知道了,也應該當做不知道,甚至是趁早遠離,以防止無知無覺地沉淪其中再也無法脫身。
或許……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了。
她想。
時間線上每一片回憶的碎片,為了保護她打的每一次架,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妥協,讓她擁有他的全部權限……舒芙蕾鬆餅也好,小夜燈也好,亦或是那一瓶她遺忘的醋,朝夕相處的每一次,都在加深這畸形又病態的罪,直到滲入骨髓,再也不能剝離。
第38章 「誰是你哥?」
周末這天,當然現在對謝靈和裴陸行來講,是不是周末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對於阮黎和裴淮川而言,周末不僅是難得的假日,更重要的是,終於到了和裴清澤約定好的日期,去接千語過來玩。
因為之前就提過千語會過來的事,今天又是一早出的門,也沒來得及和兩個人說。
臨近中午的時候。
謝靈抱著甜筒,走到沙發邊上,用腳踢了一下裴陸行,問:「阮姨和叔叔怎麼還沒回來?中午要點外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