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內陷入死寂,不再有迴響。
他目光靜靜的。
在這接連的質問下。
有一瞬間,某個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執念,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他跟她明明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受法律限制,卻偏偏要被這世俗倫理所禁止?
為什麼他的喜歡是錯的,為什麼他的喜歡不被允許?
這無形的枷鎖,究竟要跟著他多久?
是不是從戴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永遠被禁錮在哥哥的身份之下了?
他錯了。
可他究竟錯在哪裡?
錯在他是她的哥哥?
錯在他無論做什麼都只能、也只應該以哥哥的名義?
錯在不該有除了哥哥以外的情感?
……
他也想要質問。
他的問題,又有誰能給他答案?
可最後。
他垂下眼,在母親的防患於未然面前,作出承諾,「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阮黎以為他還沒明白,不得不把話說得更重,也更殘忍,「你親近她,就可能帶來傷害。」
他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沒有這些目光,也是錯的?」
「當然是錯的,」阮黎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的深意後,脊背近乎發涼,不由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語氣急切惶恐,「陸行,你不會——」
那種恐懼的神色。
仿佛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像看怪物,又像看魔鬼。
他的視線略微有些失焦,穿過她,望向窗外寂靜的夜色,漆黑而無光,仿佛他的眼底也黯然下去。
「沒有,」他輕聲說,「隨口問問。」
阮黎脫力地朝後退了一步,很明顯鬆了一口氣。
至於那回答有多漏洞百出,兩人都仿佛沒察覺。
「別開這種玩笑。」
阮黎沒追問,幾乎是立刻就順著他的話接下來,說:「小靈就你一個哥哥,你要做好表率,她現在還小,還不懂這些,但你要明白,有的事情現在已經不適合了。」
「嗯。」
他說。
短暫沉默後。
阮黎像想起什麼,又說:「開學就高三了,專業和大學這些,你有想法嗎?」
他抬了下眼,似乎已經明白了言外之意,直接問道:「想我考什麼大學?」
「不是想你考什麼大學,」阮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你這孩子,大人關心你一下,說得像是強迫你似的,媽媽和爸爸是覺得,你要是沒想好考什麼學校,可以把延和公大當做其中一個選擇,當然還是看你自己對什麼感興趣,我們就是問問。」
「行。」
他答應得乾脆,「就公大。」
「……」
阮黎卻沉默了下來。
隔了幾秒,她說:「不是非要你考公大,我們只是覺得公大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
阮黎欲言又止,最後卻也只能說:「你自己好好考慮,別隨便做決定,選你喜歡的。」
聽聞最後一句話。
不知怎麼。
他眼睫垂落下來,唇邊卻揚起一絲諷刺的弧度,「選了就能得到?」
「試試嘛。」
阮黎說。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算了。」
阮黎還要說什麼。
他卻打斷了她,「我如果有想選的,不論是你們,還是任何一個人,都改變不了我的選擇。」
言外之意是,他沒
有想選的學校。
既然他們幫他選了,他也不介意。
「……」
阮黎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了。
房間門關上,四周重新回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