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不會的。而且,太宰都說出這句話了,現在應該也晚了吧。」
於是太宰彎起眼睛笑了,任誰也看不出有多少可怖的想法隱於其後:「黎君在這種時候倒是很聰明嘛。」
黎:「就當你在誇我了。」
黎感到太宰的手臂稍微收緊了一點,頭也靠近了。
黎抬頭:「太宰?」
太宰治低聲說:「別動,我睡一會兒。」
黎的聲音一下子小了,輕得像一片云:「好,睡吧。」
距離很近,黎能看到太宰睫羽下疲憊的青黑色。
黎知道,這是太宰第一次卸下身上的重擔,將一部分信任付與。
好夢,太宰。
黎在心底說。
黎默默注視著太宰的睡顏數秒,擔心他對人的目光過于敏銳,於是也閉上眼睛。
太宰……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這個人做些什麼。
太宰是一個過於聰明的人,在得到時看到失去,又在失去時直達虛無本身。萬事萬物,如落花流水,朝露晚霜,片刻難留。
正如他自己所說,心如枯網,百轉千結,一觸即碎。就算是捧著一顆鮮活的心臟給他,太宰也只會思考它何時停止跳動。
算了。
黎在心底嘆息。
有一點算一點,有一次算一次,只要能哄他高興,哪怕是瞬間也好。
黎的生命,如太宰所料,的確處於不穩定的邊緣,身體在不斷地破潰重組,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每一份不屬於自己的力量都在體內相互排斥廝殺,而黎君的身體正是一片四分五裂的大地。只不過是依託著藍色血液的詭譎修復力,才勉強吊著命。
說實話,黎並不在意死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跟太宰治有著相同的死亡觀,但是……有時候,看著這樣的太宰,就像是看到了某個時間段的自己,總想拉他一把。
「太宰,你只睡了十分鐘。」
走神的黎緩緩睜開眼睛。
太宰剛醒過來,嗓音有點沙啞:「已經很久了。」
實際上,在太宰治剛醒過來的一瞬間,黎感受到了一道銳利又清醒的視線,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入睡那樣。
只是現在,太宰明顯鬆懈下來,半眯著眼睛,有些不甚清醒地抱緊了黎君,往黎的懷裡靠。
黎:「……」
黎下意識用了強制冷靜,想起承諾之後又立刻終止,心慌得不行,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手指插進太宰的發間,掩耳盜鈴般地做起了按摩。
咚。咚。咚。
好想展開空氣牆。
一邊游神一邊毫不耽誤地揉捏頭部穴位,得到了太宰貼著耳朵的一聲滿足喟嘆。
轟。
面頰部熱度驟升,手指都僵硬了。
好想用強制冷靜啊!
太宰抬眼,黎看過去,得到了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
黎:「……」
什麼人啊這是!
「黎君也太純情了吧?難不成一次戀愛都沒有過嗎?」太宰好似十分真誠地疑惑道。
黎麻木道:「沒有。閉嘴。不准笑……話說你肯定早就猜到了吧,還非要嘲諷我嗎!」
黎反擊:「老闆您不是也一直單身到現在?」
怎麼說呢,說這句話的時候黎其實並沒有底氣,畢竟太宰的女人緣的確非常好。
太宰治頓了一下:「戀愛關係沒有,不過逢場作戲的情人不少,只是都被我殺了。」
黎:「……」
就離譜。
黎:「說起來,太宰喜歡什麼樣的女性?」
太宰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每一種類型的小姐都有自己的可愛之處。作為一名紳士,不認真地去發現每一朵花的美麗是不行的吧?」
「我懇請您捫心自問,」黎忍不住質問,「紳士這個詞語跟您本人究竟有何關聯?」
即使被嘲諷,太宰也不甚在意,笑著:「在對待女性這方面,我姑且還是很有自信的。」
「啊,說起來,黎君應該也可以變成女性吧?」太宰饒有興趣地盯著他。
黎:「呃……可以是可以啦……太宰想看嗎?」
「嗯,有點好奇呢。」
黎清了清嗓子,用女孩子的聲線說:「歡迎光臨,請問您對發色、髮長、瞳色、體型等各方面都有什麼要求呢?本店一定會給您帶來最棒的購物體驗——☆」
甚至為了賣萌比了個剪刀手。
太宰:「……」
太宰微笑:「像黎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