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試圖安慰:「黎君別太生氣,首領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確的,時間一長就能看出來了。雖然他很讓人火大,但應該是對黎君有利才這樣做的吧?」
黎忍不住反駁:「怎麼可能啊……與其說對我有利,不如說對這個組織有利吧?我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
如果一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當作武器培養,那無論他日後再如何學習人類,再如何付出努力,也不過是一件兵器。
何況,黎又不是不知道劇情,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太宰治的過去,也更加篤信太宰治黑色的那一面是瘮人的冷酷,他的溫柔留給了虛幻的記憶,留給了那些不曾存在過的經歷,然後給每一個人安排了最好的未來……
——通過利用每一顆棋子布局。
黎的話語戛然而止,手指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視線移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正好,直升機也抵達了目的地,黎站起身來,輕快地說:「那,我先走了?拜託中也先把這個人關起來吧,我去請示一下首領就過去。」
「好。」
中也有點擔心地看著黎君。
不會吧,難不成首領只是玩玩而已。但黎君已經情根深種,即使明知道飛蛾撲火也矢志不渝?
為了利用黎君的異能,首領會這麼喪盡天良嗎?
中也覺得不會。
但首領此人,非常理可以揣度,每當你覺得他不會如何時,他總能用稀奇古怪的策略刷新你的認知。
慘,黎君真是太慘了。
黎走得快,並不知道中也都腦補了些什麼。
「老闆,紀德怎麼辦?」
辦公室里,黎站在桌子面前,看著變回原樣端坐在座椅上的太宰治。
太宰雙手交疊:「黎君覺得呢?」
黎想了一下,神態自然地說:「看您希望了。直接殺掉一了百了是最簡單的,如果想要他的異能,我可以控制他,或者把異能力抽出來放在別人身上。」
「控制他?」
「修改他的記憶,重新塑造他的人格,在他的體內埋下一旦背叛就會引爆的炸彈,以及,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從基因水平進行強化。」
黎自然地說著這些話,在這種平靜背後透露出驚人的殘酷。
太宰治偏頭,頭一次直白地問:「黎君究竟有多少種異能力?」
黎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太多了,數不清。」
「黎君不問我為什麼劫走他嗎?」
「因為他該死了,但是偵探社不會殺掉他;因為他的異能力,即使交給異能特務科也只會被想辦法利用——還是無法死亡。」
談論公事的時候,黎不苟言笑,幾乎是刻板的。問什麼,就答什麼,下達任何命令,都一絲不苟地執行。
比刀更像刀。
太宰站起身:「那就走吧。」
黎:「您也要一起去嗎?」
作為首領,能讓太宰治親自出面的事情少之又少。而只不過是殺一個人,這件事顯然不夠資格。
是因為想進一步觀察我的異能,還是單純想要看殺死過織田作的人死亡呢?
太宰沒有回答,逕自向漆黑的地下走去。
厚重到誇張的門在經過虹膜識別之後轟然打開,皮鞋踩在石制地板上發出瘮人的聲音。
黎安靜地跟在首領身後,直到那扇鐵欄前。
紀德已經醒來,目光死氣沉沉,面色灰敗,雙手被銬在牆壁上,吊了起來。
黎往前一步打開門,又等在門側恭敬地低頭,為太宰讓路。
「好了,動手吧。」太宰說。
「是。」
黎上前,直視著紀德的眼睛:「你還想要戰鬥嗎?」
我想死在戰場上。
本來應該是這樣說的。
但眼前的男人十分疲憊地開口:「他們都走了……」
「我也該走了。」
被祖國所驅逐在外的幽靈,發誓作為軍人去死的亡魂,終於累了。
沒有戰死沙場,沒有轟轟烈烈,只是如敗將一樣落於他人之手。
也許這就是命運,滑稽的、小丑般的一生。
「勞煩你,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