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混球,他也混球!」
蹲地上的黎家二哥忽然站起來,伸手指向石崢嶸:「黎黎就是你害的!」
「怎麼……是我?」石崢嶸腦子嗡嗡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說呢?不是你突然改婚期,黎黎這會兒早該回老家待嫁了,她不會去上班,也就不會被車撞!」
「老二!」石崢嶸的岳父沉著臉發聲,「胡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二舅兄額頭青筋拱起,忽然攥起拳頭,「我打死你個混蛋!」
他提拳揮向石崢嶸,但,被一隻橫伸出來的手擋住。
他又揮另一隻手,結果竟然又被擋住。
「你是誰?滾開!」黎二哥顏面漲紅!
「我是他老師,他改婚期,是我沒批假,是我的責任。」陸回舟沉聲說。
「好!那該死的就是你!」黎二哥掙開陸回舟鉗制,忽然一拳揮在他肩上,又一拳,擦著他臉頰掃過。
「老師!」石崢嶸猛然反應過來,撲過來要攔,那邊,黎大哥拽住兄弟,黎老自己也放下拳頭,住了手。
這個該死的「老師」力道很大,身體裡藏著氣勁,是他主動放手,不躲不避,他才打著他的。
這事兒讓黎老二彆扭。
好像人家頗仗義,自己極混球。
揮了兩拳,也讓他失控的脾氣回籠,他鼻孔里呼著粗重的氣,又一屁股蹲回地上,眼睛死死盯著手術室的紅燈。
石崢嶸這時才轉回頭看陸回舟:「老師。」
他現在是慌上加慌,亂上添亂,看著陸回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陸回舟面色鎮定,拍拍他,走向黎父,聲音冷靜而誠懇:
「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我認識這裡的院長,先帶崢嶸去看下診斷、了解情況,也處理下各項手續。」
「好,好,謝謝。我家逆子對您不住。」黎父說著,扶著椅子站起來,「我年紀大了,遇著這事心慌腿軟,您見諒。」
「您坐。」陸回舟扶他坐下,又叫上呆愣的石崢嶸跟自己走。
他鎮定得可怕,果然帶石崢嶸聯繫上人,看了黎黎在急診拍的CT和X光,又請了明康神外的大牛過來手術室坐鎮。
安排好這些最緊要的,他又陪石崢嶸去處理了交警調查問詢等手續。
做完這些,回手術室前,他給石崢嶸買了份飯,逼著他吃:「現在正是她需要你的時候,身體和精神都要扛住。」
石崢嶸點點頭,紅著眼珠子低下頭吃飯,吃著吃著他聲音哽塞問:「老師剛才怎麼不躲?」
「發泄出來,他就冷靜了。」陸回舟平靜說著,頓了頓,「何況,是我應得。」
「不是。」石崢嶸緊了緊筷子,抬起頭來,「老師,這是命。」
命。
陸回舟不語,陪坐一旁,身姿筆挺,眉眼沉凝。
*
是夜九點,陸回舟終於看見蘇煜。
他住在醫院,身上穿的不是白大褂而是病號服,手背上扎著留置針,連接著輸液袋,臉上掛著氧氣管,臉色特別白,白得有些透。
但大體上,仍算安然無恙。
陸回舟出現在病房門口,看見他背對著他坐在病床上,氣息還算穩定,正趕顧國綱和顧子堯父子走:「我真的不用人陪睡!」
安琳這時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拿著幾張單子,「甲流陽性,說發燒是因為這個,跟過敏關係不大。」
「氣道高反應還在,醫生說你小時候有哮喘,這次過敏可能會誘發哮喘,一定要多住兩天院觀察,等呼吸道炎症壓下來,做個肺功能檢查。」
「什麼誘發,咳咳,我好得很——」蘇煜說著,轉過頭來,怔了怔:他看見了陸回舟。
「師——」他張了張口,又閉住,看向安琳,語氣不大耐煩:「多住就多住,我不跑。」
他說著,停下來咳了兩聲,才繼續:「你們可以回家了嗎?我困,想睡覺。」
安琳攥了下手裡的單子,小心翼翼:「我跟子堯這就走,讓你顧叔叔留下過夜,不吵你,只是在旁邊陪著點兒,行不行?」
「不行。」
蘇煜下意識答,答完又彆扭解釋:「我這情況犯不著,我也不習慣身邊有人,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他說著,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眉目越發不耐。
安琳咬唇,還想說什麼,顧國綱拍拍她,和她交換了個眼神,看向蘇煜:「那我們明早再過來。」
「別,有需要我會打電話。」蘇煜說。
那恐怕不會有需要。如果不是陌生人刷開蘇煜手機緊急聯繫安琳,這孩子出事不一定會讓他們知道。
顧國綱什麼也沒說,讓蘇煜先休息,拿眼神示意安琳出門,出門後才小聲跟她說:「你別急,請了護工,而且我睡車裡,等夜裡他睡了我就上來。」